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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他一路上在被喂食墨仙碱,压根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唯一能做的,便是守住自己最后这点尊严。
    “秦大人,这……马车可不能用了啊,晦气。”
    “这两匹马,你们选一匹,轮着用,去来时路过的村镇等我。”
    秦恒掏出把碎银子丢过去。
    “那您呢?”车夫犹豫,这趟活儿本就是他们该干的,而且回去赏银不少,要是没办好,不知道能不能交差。
    “等我几日便是,这些水和吃食留下,你们走吧。”
    孟棠嬴抬了抬眼皮,看向秦恒,“给我一刀痛快的……你现在就能走。”
    秦恒不言,只解下缰绳丢了过去,二人能不用在这守着自然开心,只嘱咐道:“秦大人,这处夜间常有野狼,您记得生了火别灭……”
    随后,二人牵着马一溜烟的跑走了。
    “不下来?”
    孟棠嬴不理他,依旧端坐在那,仿若周身的污秽并不存在。
    秦恒打开门,抱剑而立,就那么站在马车四五步外的地方,盯着不动。
    暮色渐浓,天角没了最后一缕光。
    山间的空气冷了下来,白雾渐渐泛起。
    此刻孟棠嬴每喘一次气,都已是极为艰难,肺部跟破锣似的呼拉呼啦响。
    他看着马车外那抹黑影,断断续续道:“王延胜当年捐监的银两……可是好大一笔,你……放了我……我把剩下那些的都给你。”
    “不要么?那可是……你这种人,一辈子花不尽的。”
    孟棠嬴等了许久,耳边除了呜咽的风声,就再没了别的。
    秦恒意识到,必须赶紧寻些柴火来取暖照明,至少这样能避开狼群。
    他走到马车前,冷声道:“在这里好好待着,我去寻些柴火。”
    “你等等。”他抿了抿干裂的唇,“王延胜余下的那笔……全是通兑银票,就在普尔图木云景坊第二户的……枯井下,你告诉孟子思,这是我送他的登基大礼。”
    秦恒蓦地一怔,只暗中记下,没有理他。
    秦恒关好门,又在那堆了个大石头,确定以孟棠嬴当下的状态推不开后,才离开。
    很快,四周安静的只有呜咽的风声。
    一日没喝过水的孟棠嬴因病气五感渐渐丧失,抬起胳膊,盯着沾了污秽的手腕看了半晌。
    垂下了头。
    倏然,耳边一声长长的鸣叫。
    少时,低沉的呼吸声出现在耳畔。
    他蓦地一笑,是狼。
    狼爪子拍在了门缝处。
    越来越多的呼吸声叠在耳边。
    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一股力,他半撑起身子,用腿猛的一踹。
    一个粗壮的爪子从门缝探了进来。
    放光的眼睛,锐利冷酷,就这么看着他。
    倏然,眼前重回当年的御花园。
    他看到那个对他招手示意的男孩,“若甫,你看这有鱼!”
    他有些迟疑,不敢靠近。
    脑海里全都是母后抓着他肩头,厉声说过的话。
    “孟西洲就是个小贱种,连皇室碟册都没有他的名字,你叫他哥哥作何?”
    “可哥哥待我……很好。”
    后宫没几个同龄人。
    子思哥哥是唯一一个陪他入学的皇室宗亲。
    他满是愁绪的看着哥哥,他没看到假山后,一个内官正偷偷摸摸的靠近池边的男孩。
    一个走神看了眼蝴蝶的功夫。
    子思哥哥就不见了。
    他看到,池子里冒出的一只小手。
    拼命挣扎着。
    他走过去,无措的看着他一口口的吐水,沉下。
    “弟弟救我……”
    狭小的马车里,满是腥臭。
    待秦恒回来时,猛兽晚宴过半。
    一声声皮肉撕裂的声音下,似乎能听到有人在微弱的喊着,“哥哥救我。”
    他长剑一亮,奔了过去。
    *
    庆景三十九年的新春不好熬,即便有朝廷的一系列措施,这场瘟疫还是带走了全城三分之一人的性命。
    城内几乎街街挂着白幡。
    好在二月末,王都那家一直没关过门的药铺子低价售卖着一种药丸,病患用过后,效果奇佳,轻症患者不过三日便可痊愈,重症者半个多月,也已能下地走路。
    三月初,春暖花开,公主府内,桃.色满园。
    沈青青穿了身鹅黄长衫,草绿色的长裙,缓缓往偏院儿走去,赤月拎着个漆红食盒,笑吟吟的跟在后面。
    大病初愈,也不知道还传染不传染人,沈青青还不敢去宫内见过父皇母亲。
    父皇肺疾已有多年,如今是一日不如一日,沈青青本念着让后霍羡去给父皇瞧病,但公主府出了这档子事后,所有人都被困在这一小片天地中,不等疫病彻底过去,不会贸然进宫。
    不过好在林宴知知晓父皇身体,前几日霍羡同太医署的几位照顾父皇身体多年的太医,还有贴身内官聊过后,开了个方子试用。
    这两日宫内回报,效果甚佳。
    沈青青带着东西过来,就是为了亲自谢谢霍羡的。
    步至院内,婴孩一声声啼哭叠叠入耳。
    桃林尽头,沈青青见一男子正面露窘色的抱着啼哭的婴孩不知所措。
    她浅蹙起眉,走过去小声说:“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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