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园里的灯光很微弱,一个人都看不到,季西池回头问:“看得清路吗?”
裴青时想了想,牵着他的衣角:“你带带我。”
季西池本来是想说调手机的手电筒出来给她照路,见状又把手机塞了回去,脚步放慢了一些。
这墓园很大,季西池父亲葬在角落的位置,加上天黑路不好走,几人走了很久才到。
墓碑前已经放了一束花。
裴青时忽然想起秦舜之前说季西池每次都是晚上来扫墓,他是不是在避开这个送花的人?
会是他母亲吗?
季西池像是没看到那束花,直接走过去,放下自己的花:“爸,我来了。”
裴青时以为他会像别人扫墓那样,跟父亲说说心里话,还想着走远一点,不要偷听。
没想到季西池说了这几个简单的字后,就什么话都没有了。
裴青时想他可能是在酝酿,但沉默地站了一会儿,他就转身道:“走吧。”
“走?”裴青时愣了下,“这就走了?”
季西池说:“嗯。”
裴青时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黑暗中有什么声音。
她转过头,看到一个黑衣人朝季西池扑了过来。
“小心!”裴青时一把扯开季西池。
那个黑衣人扑了个空,直接摔在地上。
又一个人影从黑暗中窜出来,嘴里还喊着“姑姑”。
裴青时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是很生气,下意识想去看那个倒在地上的人。
季西池却一把拉住她,塞到自己身后:“没事。”
然后他自己蹲下身去扶地上的人,却被一把推开。
秦舜似乎早知道会有这样的事,及时扶住季西池。
“姑姑,您没事吧?”后来的人扶起前面的黑衣人。
靠得近了,裴青时看清他的样子,竟然是沈年。
这个黑衣人的身份,自然也就清楚了。
她一直好奇的,季西池的母亲。之前没问过,还以为已经……没想到还健在,只是看起来母子之间的矛盾不小。
“谁允许你来的?”季西池的母亲站好后,指着他的鼻子骂道,“这里不欢迎你,滚!”
裴青时气得想骂人,但季西池紧紧握住她的手腕,因为力气太大,握得她手腕发疼,可他依然毫无所惧。
他在压抑自己的情绪,不想跟他们起冲突,裴青时体会到他的意思,也不忍心让他为难,又强行忍住了没说话。
季西池安静了几秒,没跟母亲说话,只是看向沈年:“难为你们等到这么晚。”
沈年看起来也很疲惫,他似乎想说什么,但张开嘴隔了几秒又闭上:“你们走吧。”
“去看看医生吧。”季西池看了自己母亲一眼,拉着裴青时转身走了。
秦舜急忙跟上。
走出好远还能听到季西池妈妈的哭泣声。
裴青时转动手腕,挣了挣。
季西池突然回过神来,急忙松开她:“对不起,我弄疼你了吧,我……”
裴青时没有说话,但反手拉住了他的手。
季西池后半句一下子卡壳了。
他的手很凉,裴青时的手却很暖和,又小又软,握在一起冷热交替,让人不由自主有些微颤栗。
谁都没有再说话,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出墓园。
来时走了很久的一段路,出来却像是瞬间就走完了。
路过门岗的时候,大叔正在着急,看到他们松了口气:“刚才好像有人闯进去了,你们有看到吗?没伤到你们吧?我正准备叫人过来看看……”
“没事。”季西池顿了顿,说,“叔,他们一会儿就出来,就别叫人了可以吗?”
大叔像是想起什么:“是,是……”
“是。”季西池点点头,“谢谢叔。”
秦舜急忙上前,给大叔塞了个红包。
季西池则拉着裴青时上了车。
看这一连串操作,估计今晚的事情经常发生,所以连看门大叔都知道了。
裴青时心里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气又冒了上来。
她很想骂人,却不知道该骂谁。
甚至她感觉自己都没资格管这事。
她跟季西池,还什么都不是呢。
“刚才那是我母亲。”季西池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突然主动开口。
裴青时想问他为什么,但她心里其实是知道原因的,所以也问不出口。
“她觉得我是个怪物,是我害死了我爸。”季西池继续解释,“所以不喜欢我。”
这事季西池之前说过,他说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拿他当怪物,却没说是自己妈妈。
裴青时瞬间心疼得不行,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
她抬起手想再次去拉季西池的手,又看到自己的手腕已经红了。
刚才在墓园里天黑看不到,季西池没发现,要是他发现肯定会自责,裴青时只得缩回手,磕磕巴巴地说:“她只是迁怒,这不是你的错……”
“都是沈年的错。”秦舜这时候才上车,闻言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怎么是沈年的错?”裴青时不解。
“叔叔刚离开的时候,阿姨并不是这样的……”秦舜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发现季西池没有不悦,也没有阻止他,才继续道,“曾经阿姨对季哥非常好,还把我从福利院领出来。沈年爸妈那时候刚好离婚了,没人管他,他就跟着姑姑住,天天跟季哥争宠。后来,阿姨为了照顾他,还搬回娘家住,对季哥的态度也突然变了,说是季哥害死了……要不是他家里人乱说话,阿姨态度怎么会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