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就连他被世人鄙薄的身世,在她眼中也是这个男人强大的证明。
虽然她出身世代书香之家,但她也不会嫌弃他是奴隶出身的。柳安忆觉得没有比自己与他更相配的女子了。
历来贫穷乍富的泥腿子们都喜欢与累世簪缨之家联姻以提升自己的地位,她的父亲又是他手下的头号谋臣,他们郎才女貌,谁看了都会赞一声天作之合。
她心中爱他无比,可是这样的事她一个自幼受过良好教育的大家闺秀怎么能说得出口。她把长安所有未定亲的女子都在心中细细过了一遍,自信不管是从家世还是容貌上都没有能胜过她的。
她一直等着顾珩来求娶她,可她一直没有等到。所幸他身边也从未出现过别的女子,柳安忆安慰自己,对于大丈夫来未立业何以成家,等到天下安定他必然是要娶妻生子的,到时候舍她其谁?
她等啊等,等到了顾珩攻入了长安,当上了皇帝,然后......等到了燕梨。
她不甘而怨恨地望向主座,那女子明艳端丽落落大方,满室公侯小姐,竟无一人压得住她。
嫉恨死死地啃噬着柳安忆的心,她多年的修养毁于一旦,脸上还强撑着微笑,口中尖刻的毒刺却已经无法自控地喷射而出:“小女听说姑娘过去七年里奇遇连连,心中甚是好奇,不知可有幸听姑娘分享一二?”
满室为之一静。
女子失踪七年可不是什么好名声,众人心中虽多有猜测,但在燕梨面前自然都是默契地不提,柳安忆这样指出来无异于明晃晃地打燕梨的脸。
柳夫人又惊又怒地看向柳安忆:“安儿!”
燕梨懒洋洋地看了她一眼。
打扮得精致美丽,眼中的嫉恨不甘却怎么也掩饰不住,这样的小姑娘的心思她一打眼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燕梨心中涌上了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没有想到阿珩现在也能引得小姑娘争风吃醋了。
是了,他可是皇帝,又长着这幅祸水样儿,后宫佳丽三千才是正常的。
倒是她一时半会儿适应不了如此的大的时间跨度,老用七年前的眼光看他。
所谓的贞洁名声燕梨并不放在心上,可这不意味着她喜欢被人当面挑衅背地议论。
这话说好圆也好圆,说不好圆也不好圆,燕梨信口胡扯:“可不是奇遇嘛,七年前我本是去山中踏青,谁知前路白雾渺渺,我一时迷了方向,竟找不到下山的路,我走了好久累得不行,正要找个干净地方歇歇便看到了一个白胡子老道士。”
燕梨很无耻地剽窃了燕老爷的创意。这些人到底信不信她并不在意,她只需要有一个理由堵住他们碎叨的嘴就可以了。
这时候的人呢大多数还是信鬼神之说的,她把事情推在玄学头上,就算他们不信也找不出任何证据。
“期间细节我也不能细说,总之山中无岁月,我这一出山才发现人间竟已过了七年。”她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脸颊,“也是奇怪,我这容貌竟也没什么变化。”
本来一副“我就听你鬼扯”样子的贵妇们眼睛噌地一下就亮了,是哦,燕梨的容貌可和她的年纪太不符了!
保养是女人永恒的命题,方才还兴致缺缺的命妇们对燕梨一下子就热情了不少。
燕梨随口扯了几个以前学来的保养方法,和夫人们聊得一片火热,忽然她轻轻敲了敲太阳穴,一脸歉意道:“呀,忘了柳小姐了。”
她看向面色僵硬苍白的柳安忆:“柳小姐年纪轻好奇心重,不知现下可满足了?”
贵妇们的目光顿时也带上了一丝隐晦的嘲讽。
在场的谁不是人精,对柳安忆的那点小心思哪能不明白,只是她手段拙劣,轻易就被人四两拨千斤地挡回来,也实在是丢人。
燕梨看着她那快要哭出来的样子感到一阵腻味,闲聊寒暄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她挥挥手示意弄影上菜正式开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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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珩听完汇报,唇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果然还是那个不肯吃亏的性子。”
尖细的笔尖勾勒出美人堆云般的青丝,顾珩吹干墨迹,满意的欣赏着那栩栩如生的美人图。
“走吧。”他搁下笔,手指在美人脸侧流连了一瞬间,“朕也去看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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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珩的到来让众人都是一惊。
众人纷纷起身行礼,在外人面前燕梨自然也不好搞特殊,不过这还是她第一次给他行礼,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怪异。
她膝盖刚刚曲了一下顾珩就扶住了她:“阿姐何必与我多礼。”
他也不要燕梨让出主座,直接就坐在了她身边,方才淡淡说道:“免礼。”
他的称呼和作态让在场除了燕梨外的所有人都心中一紧。
柳安忆似痴似怨的目光更是缠在他身上拔不下来。
在她的印象中,顾珩向来是冷硬到近乎不近人情的,人人都说他多疑狠辣,她从未想到会有一日在他身上看到堪称温柔的情绪。
桌上是吃惯了山珍海味的贵妇们也要赞一句的美味佳肴,还有许多她没有见过的新奇玩意儿,可柳安忆却一口都吃不下去。
她看得分明,顾珩的目光时时刻刻都落在燕梨身上,他的眼神乍看平静无波,可深陷情窦的少女却能敏锐地察觉到那平静湖水下隐藏的汹涌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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