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僵硬地回头,露出职业假笑。
“好巧啊,导演。”
导演扫了眼她手里的冰淇淋,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笑得意味深长。
“栖夏啊,发烧好了啊。”
沈栖夏端着一碗烫手的冰淇淋,欲哭无泪。
然后就听导演先假模假样的关心了一番她的身体,知道已经痊愈之后,满意地点了点头,暗示她拍摄进度需要加快,下午尽快上工。
影视城这么大。
为什么她只是想偷个懒!
就这么倒霉的被抓个正着!
沈栖夏一边愤懑地往嘴里塞着冰淇淋,一边无可奈何的跟着导演走回了自己剧组。
陈小惜都惊讶了。
“栖夏姐,我没想到你觉悟这么高,自己走到剧组来了,你真的越来越努力了!”
“不,你误会了。”
沈栖夏指了指导演那伟岸的身影,生无可恋地叹了口气。
“我偷吃冰淇淋被他抓住了。”
听见冰淇淋三个字,陈小惜就疯了。
紧接着,她就遭受到了魔音摧残。
陈小惜谆谆教诲的在她耳边念叨了二十分钟,作为女艺人高糖高油的东西是大忌。
沈栖夏上妆换戏服。
陈小惜就坐在她的身边朗读备忘录,里面记满了赵栗叮嘱她不可以入口的食物。
直到导演喊她过去讲戏,这才逃过一劫。
沈栖夏一个人捏着剧本,蹲在角落找了五分钟的状态。
因为这场戏要拍的是个长镜头。
昭礼公主在接到和亲的圣旨后,崩溃大哭,然后一路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大殿之外,猛地跪下后开始疯狂磕头。
一镜到底,她的情绪必须绝对的沉浸。
她心寒自己的父王,为了所谓的太平盛世而毅然的牺牲她,将她许配给邻国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头。
更何况她心悦那位被幽禁的前朝太子,满心满意的都是计划着与他远走高飞。
沈栖夏感觉自己摸到了点情绪,站到了机位前,冲导演点点头。
导演使了个眼色,场记立马上前。
“第32场第一次,打板。”
【昭礼公主木然地跪在地上,脊背绷得僵直,望着大太监双手奉上的圣旨,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
半晌,她都没有动。
“公主,您该接旨了。”大太监嗓音细细的,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她猛地回了神,抿着唇微微颤抖。
豆大的眼泪,一颗又一颗从她的眼角滑落。
昭礼公主踉跄着起身,一把推开了面前的太监。
疯了一样的开始往外跑,满头的发钗晃得歪七扭八,许是跑得太急,一路撞到了不少路过的宫女太监,甚至还撞到了轿撵。
被撞到的宫女太监诚惶诚恐的跪下求饶。
她熟视无睹,也感受不到疼痛一般,紧促地喘着气,咬着牙继续跑,一路跑到了大殿外。
就好像突然泄了气,脚下一软,直接头朝下栽在了地上。
再抬起头来,整头的发饰已然凌乱不堪,脸在地上擦破了皮,渗出丝丝腥红。
她顾不得形象,狼狈地跪在殿外。
歇斯底里地大喊着,只能看见那满面的泪和血。
“父王,昭礼求您开恩了。父王,昭礼求求您了!”
声音凄厉而绝望。
又重重地开始磕头,每一下都掷地有声,额头的伤口越来越深,鲜血潺潺的溢出。
她此刻已经感受不到肉-体的疼痛。
眼里的泪都是内心的悲切,眼眸里充满了凄凉,以及那一丝丝不易察觉的希翼。
“父王,昭礼求求您了!您这是在逼昭礼去死啊!”
在她的一声又一声悲戚的恳求中,门里的人无动于衷。
她用尽全力的将额头往地上砸,再也没抬起。
以磕头的姿势将整个人埋在了地上,她捶着地,大声地痛哭,哭声凄切而荒凉,一声声都像在嘶吼着绝望。】
“cut”导演叫停。
然而沈栖夏仍然埋着头在哭。
陈小惜赶紧上前给她递纸,搂着她缓和一下情绪。
其实这场戏演得算不上很好,但是沈栖夏觉得自己好像突然开了窍。
之前拍戏都是凭感觉瞎拍,完全没有入戏。
而一场她却在那一下又一下的磕头里,意外的感受到了绝望,感受到了属于昭礼的绝望。
导演对她的状态也十分满意,赶紧钻到镜头前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这条挺好的,比我想象中要拍的好,人只要入戏后,拍出来的东西就能引起共鸣。”
“你要不要再试一条?”
沈栖夏哭得眼睛红红的,擦着鼻涕,凶巴巴得瞪了一眼导演。
“这种戏多拍两条,我半条命就没了。”
导演笑眯眯的没说话。
陈小惜扶着她回到保姆车,又是冷敷额头,又是冷敷膝盖,好一顿忙活。
就在沈栖夏想眯一会儿缓缓气的时候,楚齐宇的助理拿着一盒创口贴跑过来示好。
小助理站在保姆车下面大喊:“沈老师,我们家楚齐宇说您刚才好像有受伤,也不知道带没带创口贴。让我给您送一盒过来。”
沈栖夏和陈小惜面面相觑。
也不知道这孩子又准备整什么幺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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