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衣物蓦地一松,陆云娇一怔,连忙推拒:“殿下你答应过我……”
柴熙谕抓着她的衣裳,“你都要走了,就一回。”
陆云娇摇头,“不行。”
他僵了片刻,旋即更加深切地吻了下来。陆云娇能感觉到他牙关发颤,仿佛痛彻骨髓。
屋里窸窣一阵,他哑声问道:“可以吗?”
陆云娇撇头,不理他。
又过了一阵,柴熙谕捏着她的下巴,用眼神询问。
如是再三。
直至陆云娇眼眸朦胧,终于抗不住,点了头。
笔墨纸砚都掀到地上,咣当乱响。兰露柳风悄然退了出去,关上了院门。
红梅缀露,鲜膏软脂,玉骨幽香。
是他命中注定的劫数。
……
帘外雨潺潺,春意阑珊。
她睡得很沉,柴熙谕抱着她,用粗糙的指腹来回摹画她的眉眼,才与她一起睡了过去。
与她分房的时候,他一直睡不好。只有在她身边,才能求得片刻安宁。
这回折腾得格外的累。陆云娇睡了醒醒了睡,再次醒来时,屋里黑漆漆的,连盏灯也没留。
身上干干爽爽的,身旁已经没有了他的温度。陆云娇走到窗边,揉着眼睛往外看,才发现东方的天边似乎有一线光亮。
她过了很久,才反应过来。
……这是过了整整一天了?!
房门开着,陆云娇走到庭中,才看见天边露出一线曙光。
昨日的雨不知何时停的,庭中的花树上还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雨水冲起清新的尘香,水雾一般缭绕着她。
她揉着太阳穴,使劲思索着。
好像有哪里不对,又好像一切都很对。
想了半天,她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偌大个屋子里怎么空荡荡的,又遭贼了?!
“王妃醒了?”她懵懂时,霁月端着茶水笑吟吟地过来,“兰露柳风已经把物什都收拾齐整了,车马已经备好了,都在门前等着,殿下的意思是一个时辰后就动身。不过王妃要是还想歇会儿,也不是不行。”
陆云娇愣愣的,还没回过神来。
霁月说什么?柴熙谕放她走?
从她被关在怀月院起,她就没想过能这样平和地离开王府。她甚至都做好了逃跑被抓,还被他打断腿的准备了。
他真要放她离开?
正这么想着,不远处传来了窸窣的脚步声。陆云娇略微失望,可是看见飞雪的时候,顿时无语了。
还以为是柴熙谕又设了个圈套。假意把她放出去,好抓她回来给她立规矩。
飞雪摇着尾巴在脚边转悠,陆云娇揉揉它,问霁月:“殿下呢?”
霁月放下茶水,笑容不变:“殿下上朝去了,让王妃先动身去金陵。等到殿下平定了吴国,就会来金陵与您相聚。”
陆云娇觉得这不是他上朝的时辰,“你和殿下商量好一起骗我?”
霁月讶然,“王妃何出此言?殿下为何要骗您?”
陆云娇心一横。
管不了那么多了!
万一再拖下去,他反悔了怎么办!
房里已经被兰露柳风收拾过了,物件没剩多少,但她还是回去把屋里扒了个遍。可是整理到最后,除了金银细软和一条狗,什么都不想带走。
只是翻到妆台,看见龙蕊簪时,手稍稍停顿了一下。
这是他送的生辰贺礼,要不要带上?
她看了一会儿,还是轻轻地把龙蕊簪放回去。
陆云娇特意选了件简单明快的衣裙,霁月伺候她穿戴齐整。去大门前一看,兰露柳风正等在车马边。每个侍从脸上都稀松平常,仿佛只是送她出去远游散心。
她想到了在临安的快活日子,便情不自禁地放缓了脚步,慢慢走上前,生怕这是又一个梦境。
“王妃!”
“郡主!”
兰露柳风一人一声唤,陆云娇回神,渐渐定下心来。
她不只是建安王妃,她还是昭阳郡主。
她能离开了!
飞雪撒了欢地往外跑,陆云娇的脚步比它还欢快。
她忍不住笑着问飞雪:“是不是很高兴?”
“汪!”飞雪高兴得差点扑到她身上。
柳风搀扶她上了马车,车马嘶鸣着即刻启程,驶出了建安王府。
陆云娇忍不住挑开帘子,看向身后。
日光刺破了云雾,清凌凌地落在地面,照得建安王府的牌匾熠熠生辉。匾额上的字迹银钩铁划,仿佛昭示着主人强横坚硬的性情。
这是他精心准备、以深情编织的牢笼。
如今这个牢笼敞开了一个口子,她终于要从这里飞出去了。
兰露柳风也随她上了车,兰露终于想起什么,拿出了一个长木匣。
“这是殿下要我转交给郡主的,说是一定要亲手交到郡主手上。”
这般郑重其事,让陆云娇十分好奇。
长木匣打开一看,是一柄剑,再看又有些眼熟,和他的佩剑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却比他的更小巧玲珑。
刚成婚时她还能练练剑法,被他圈得越来越紧时,这剑就再也没见过了,没想到竟然出现在这里。
陆云娇怔忪着,忽然掀开帘子,回头看了一眼。
门檐下的灯笼尚未熄灭,在灰蒙蒙的天光下招摇。似乎有人立在灯笼下,静静地注视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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