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离别时相比,永泰郡主瘦削了很多,也变得更美。脸上已没有少女的天真,一双眸子更是含愁带怨,颇为动人。
蔡妃一看就知道她在外面吃了苦头,当即流下泪来。而永泰郡主亦是双目含泪,盈盈拜倒下去。
淮王叹道:“能回来就好……”
他不想追究永泰郡主如何流落到吴王身边,只要人没事,比什么都强。
骨肉重聚,自然值得庆祝。淮王妃听说此事,也强撑着身子出来见了一面。
永泰郡主规矩地行了礼:“从前是儿不懂事,让母亲担心了。”
淮王妃摇摇头,端凝着她的脸:“你平安就好。”
永泰笑着点头,又左右瞧瞧,漫声问道:“昭阳怎么不在?我还给她备了份礼,想着亲手交到她手里。”
淮王妃面色一白,摇了摇头:“不说这个了,先用膳吧。”
她刚刚坐下,谁知永泰忽然嗤笑一声,咬着这事不放:“母亲这是什么话?我好不容易过来一趟,不过是想见昭阳一面,竟也不许么?”
淮王脸色直往下沉,直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她还是一如既往的任性,便对蔡妃说:“去让她坐下,这样成何体统?”
蔡妃也被她闹得有些头疼了,“玉娘别胡闹了,快过来。”
“我偏不!”永泰神色一厉,看上去竟有些尖酸,“我和昭阳既然是姊妹,为何不让我见她一面?”
无人敢应声,只有蔡妃低声说:“她出事了……”
永泰一愣,旋即捧腹大笑:“出事了?好,好!老天有眼!”
淮王怒喝:“闭嘴!你听听自己说的什么话!”
然而永泰笑得怎么都止不住,竟然笑出泪来。屋内鸦雀无声,侍婢们都惊惧地看着状若疯癫的她。
永泰郡主怎么变得这样可怕?
“我是笑她没有这个命!”永泰忽然停住了笑,冷冷地扫视一圈,“千娇万宠又如何?活到现在的还是我,她没了!”
淮王妃捂着心口,指着她说不出话。淮王沉着脸让人收拾了菜肴。
今日这顿家宴是吃不下去了。
无论蔡妃怎么示意,永泰一直旁若无人地冷笑。淮王本想训斥她,可是想到陆云娇,便没了心情,丢下句“你且笑去”,便要带着淮王妃离开。
永泰却笑得很温柔:“父亲母亲,怎么就急着走,我还带了份大礼,二位都没看呢。”
淮王眼皮一跳。
他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了。
这个女儿之前任性时,还有些小女儿的天真无邪。现在却不一样,他这个做父亲的,都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在外面到底经历了什么?
蔡妃快被她的胆大妄为吓疯了。
她先前任性,却从不会像今天这样疯了似的顶撞父母。
蔡妃连忙牵着永泰郡主要走,永泰却忽然推开她,厉声道:“还不动手!”
话音刚落,她身后两个侍婢亮了刀剑,纵身扑向了淮王和淮王妃。
***
这几日下了雨,今日好不容易放晴。陆云娇和谭八娘九娘一起晒了衣裳,才有时间上山打猎。
飞雪这两天没吃肉,饿得昨晚在她枕边呜呜叫。一看见陆云娇拿起弓箭,立刻甩着尾巴跟上去。
一人一狗刚走到半路,就撞见林绍带着两个少年过来。她没来得及躲,只好停住了。
林绍看见她很高兴,“三娘,你看看这只野猪够不够?”
陆云娇装傻:“你们几人肯定够了。”便要绕过他们上山去。
林绍也装傻,紧紧跟在她身后:“这是我特意打给你的。我看到你和八娘九娘在晾衣裳了,知道你今天没空,就给你送过来。”
其他几个少年在旁边嘿嘿地笑,陆云娇颇感无奈:“林绍,我已经说过不要了。”
林绍便不吭声了,仍旧跟着她。陆云娇本来想凶他两句,可是看见他身后几个挤眉弄眼的少年,不想拂他面子,只得闷头往前走。
两人越走越快,林绍始终与她保持一步的距离。等走到村口,周围没人了,她才凶起脸:“说了不许跟着我!”
林绍笑着点头:“嗯!”
陆云娇颇感无力,看见一旁路过的农妇露出友善的微笑,更是百口莫辩。
一年多过去,胖乎乎的少年像拉长的面团,黑了些,也瘦了些,还长高了不少。原先被挤在一起的眉眼重现了光彩,像是水边刚刚抽芽的柳条,散发出蓬勃的少年朝气。
两人在此住了一段时日,村里人都说他俩十分登对,已经把他俩当做了年轻小夫妻。就连小女孩儿也不说给她找村里砖瓦匠的事了,天天看见他俩走在一起就笑。
陆云娇叹气:“林绍,你不必如此。”
“云娘,我只是想保护你。”林绍很认真地说,“以前我胆子小,什么都不懂,现在不一样了。”
陆云娇不想听,拖着沉重的步子往前挪。林绍追上去,“你早晚要去金陵,路这么远,你一个人太危险了,我可以跟你一起。你也看到了,我什么都会做……”
她摇摇头,“也不必,你能帮我送信就很好了。”
她留在此处,家人肯定着急坏了。然而她不敢现身,怕惊动了柴熙谕,就劳烦林绍帮她送信去金陵,报个平安。
“但是除了送信,我还能帮你做别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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