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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拓跋氏原是鲜卑人,东汉伊始便逐渐向南迁徙,直至大魏建国,高祖拓跋宏入主中原,率王族改汉字单姓“元”,而王族之外的拓跋氏废为庶姓。他是货真价实的嫡系血脉,祖父是安乐王,父亲乃王府世子,将来会承袭爵位,他作为王府嫡孙,出生时即被赐名元泰。
    元泰从前也算是内宫常客,他会跟着祖父进宫面圣,先皇称安乐王为叔父,也会亲切唤他“阿泰侄儿”,他甚至还跟元启一起玩耍过。
    不出意外的话,他长大后也是亲王世子。
    可是元泰八岁那年,安乐王获罪抄家,成年男丁全部问斩,女眷充入奴籍,十岁以下男童贬为庶人。他被褫夺了姓“元”的资格,改回拓跋氏,从此成了拓跋泰。
    为了活下去,拓跋泰流浪街头偷过东西,当过药铺学徒,甚至在码头做过苦力,过了好几年颠沛流离的日子,直到江肃找到他,认他当了义子,才总算是稍微安稳了下来。他重新读书识字,骑马射箭,十三岁就入了军营,从未跟别人提起过自己的身世,一步步挣军功,终于成为了江肃麾下的一员猛将。
    八岁之前的事,差不多都要渐渐淡出脑海,可拓跋泰知道,自己心里蛰伏着一只凶兽,平素被牢牢关在笼子里,安静得仿佛不存在,可是当他杀进内宫,看着陌生又隐约熟悉的殿宇,猛兽出闸了。
    它嗅到了权力的味道。
    也许这是流淌在拓跋氏血液里的东西,永远无法消除,拓跋家的男人永远都在渴望权力。所以他们相互倾轧厮杀,只为了自己大权在握。
    就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元启的父皇杀了他的父亲祖父,而他进宫后杀掉的第一个人是元启。
    本来留着元启是有用的,但既然杀了……便杀了吧。
    世间总有太多的事无法预料,比如他从云端跌进泥里,比如他好几次险些死在战场,比如他率军打退了匈奴……再比如,他十五年后竟还能回到京城。
    还有,他居然救下一个女人。
    这个女人可谓是红颜祸水。她固然有倾城容貌,却是蛇蝎心肠,她惯会装模作样,撒起谎来眼睛也不眨一下,仗着貌美恣意妄为,指鹿为马、颠倒黑白,甚至栽赃嫁祸也不在话下。
    可偏偏就是这么个女人,略微撒娇卖乖,他竟会原谅了她的所作所为!
    其他事渐渐被抛在脑后,拓跋泰现在满脑子都想的是崔晚晚,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乌发云裳,甚至她贴在他掌心的一双玉足……
    不知不觉间,他又走到了摘星楼。
    传言这座拔地而起的宫殿是专程为她修建的,只因她说了句“若攀星辰去,挥手缅含情”,元启便大兴土木,劳民伤财地建了摘星楼。
    对着元启,她是否也是这般娇嗔妩媚?
    拓跋泰猜想着,心中腾起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闷气。这时,他突然瞥见一个穿黑色斗篷的身影从侧门进了摘星楼,而且很快就隐入黑夜之中。
    来不及多想,拓跋泰赶紧跟了上去。
    黑影疾步匆匆,拓跋泰悄然尾随,发现此人对摘星楼极为熟悉,一路犹入无人之境,竟没有遇到任何守卫。他疑窦丛生,暗自思忖不可打草惊蛇,于是静观其变。
    摘星楼除了贵妃寝殿,还有数间房屋,黑影来到一处不起眼的侧殿,只见他脚步微顿,回过头谨慎查看身后。虽然斗篷帽檐盖住了此人大半张脸,但拓跋泰还是看清了此人的下颔以及颈部喉结。
    应是个年轻男子,而且从走路姿势来看,绝非宦官内侍。
    拓跋泰藏身于墙柱之后,并未让其发觉,男子确认无虞,方小心推开殿门潜进去,接着原本漆黑一片的侧殿亮起微微烛光,似有男女低语。
    拓跋泰等待片刻才弯腰潜近,紧靠墙壁站立,接着侧头拨开窗户一条缝隙。
    殿中一男一女相拥而立,男子背对着他还是看不清脸,可那女子竟是崔晚晚。
    崔晚晚才从男人怀里抬起头来,她好似哭过,睫毛还是湿的,娇嗔道:“这么久不来看我,真是的!”
    她举起粉拳佯装要打,但还是没舍得落下,男人怜爱地摸了摸她头顶,还为她拭去腮边泪水。她破涕为笑,亲热拉着男人往内室方向走。
    “来,我给你看……”
    相识以来,崔晚晚是艳色无双的,也自有娇妩风情,但拓跋泰从未见过她如此刻这般,居然露出小女儿的娇憨神态,此情此景让他颇觉讽刺。
    他握了握拳头,想再靠近些听,脑海中不断说服自己,这并非是他不够君子,而是这两人深夜密会,万一是在谋划些什么,岂非坏了大计。可即便如此,拓跋泰还是觉得自己难以心平气和,胸口似有一团火,愈烧愈烈。
    “救命!”
    室内传出一声惊呼,崔晚晚似有危险,拓跋泰在外听见,来不及多想便破窗跳入。
    第6章 吃醋   拓跋泰,你抱我回去好不……
    三个人六只眼,目目相对
    。
    房中别无他人,只有一名年轻俊秀的男子揽着崔晚晚。而崔晚晚双脚离地,还挂在那男人身上,惊讶看着拓跋泰:“你怎么来了?”
    “听闻娘娘呼喊,臣以为有歹人。”拓跋泰一本正经地解释,瞧着抱在一起的二人讽道,“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哪儿有什么歹人,是老鼠,吓死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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