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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了开了!”
    底下喧闹起来,人声沸腾,只见菩提寺大门打开,驱傩队伍序列而出。
    崔晚晚神情雀跃犹如稚童,双手抓着窗棱不肯松开,拓跋泰只好揽着人陪同站立。
    “你看你看!”崔晚晚抓着他的手摇晃,指着一个浑身涂金,背负双翼的胡僧,道:“那个是迦楼罗,也叫大鹏金翅鸟。”
    “那个天女散花的应该是乾达婆,也叫香神,据说是服侍帝释天的乐神。”
    “那个头上长角的是紧那罗……”
    她喋喋不休,把众法相的来历一一道明,拓跋泰一边含笑倾听,一边想这娇人莫非天天在长安殿念经?竟对这些事如此清楚。
    这时又出来一个腰系花鼓手持棒槌的胡僧,脖颈上还缠着一条黄金大蟒,崔晚晚惊叹:“是摩睺罗伽的法相!”
    拓跋泰贴着她问:“何为摩睺罗伽?”
    ……
    “摩侯罗伽是谁?”
    武洪二十九年,正月初一。
    十四岁的崔晚晚与崔衍还有陆湛一齐来菩提寺看驱傩百戏。
    崔晚晚梳着双环髻,穿一件大红锦袄,领边袖口镶嵌兔毛,衬得人愈发玉雪可爱,又隐约露出少女的妩媚姿态来。她吃着一串糖油果子,懵懂问道:“摩睺罗伽是谁?”
    “摩睺罗伽是天龙八部之一,据说人身蛇首,所以也叫大蟒神。”陆湛博闻广识,对佛经也有涉猎,为她答疑解惑,指着一名胡僧道:“那个头戴蛇冠的便是了。”
    “既然人身蛇首,那合该有个蟒蛇脑袋,只是戴个冠,一点也不像。”
    陆湛失笑,垂眸看她,见到少女似乎又长高了一些,身姿如柳条抽枝般变得愈发纤细婀娜,唯一不变的是她眼神纯真,依然不识情爱。
    “陆哥哥为何一直盯着我?”她发觉他的失神,歪头一问。
    一旁的崔衍闻言,握拳掩嘴偷笑。
    陆湛耳根一红,窘迫道:“你……你嘴角有糖渣。”急中生智,堪堪遮掩。
    “哦。”崔晚晚伸指抹去糖渣,随即却张口吮住纤指,还露出一截丁香小舌舔了舔,看得陆湛更加面红耳赤。
    “这个不想吃了。”她把剩下的糖油果子塞给陆湛,“我去找佛兰姐姐买新的。”说完便一溜烟跑开,她对吃的兴趣总是比对他的大。
    陆湛拿着这串还残留了牙印的甜腻食物僵在原地。
    “寻真,”崔衍拍着他的肩头,好意提醒,“小晚今年及笄,春闱过后,你与令尊可前来拜访。”又笑着补充一句,“记得带两只大雁。”
    大魏兴“雁聘”之礼,陆湛参加春闱必定高中,届时上门提亲,可谓双喜临门。
    陆湛喜出望外,连忙躬身作揖。
    不知不觉,已是五载。
    “从前的摩睺罗伽只是戴一顶蛇冠装装样子,没想到今年真的弄来一条大蟒蛇。”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崔晚晚一个不慎说漏嘴,拓跋泰顿时警觉:“从前?”
    “是我还在家的时候,哥哥们带我来玩过。”崔晚晚美眸斜睨,笑得不怀好意,“郎君莫非连哥哥的醋也要吃?”
    拓跋泰想起初见崔衍的那夜闹了个大乌龙,有些发窘,辩白道:“什么醋不醋的,我只是问问。”
    她一直笑,眼里闪着狡黠的光。拓跋泰生怕她抓着小辫子不放,赶紧问道:“你可知为何那蟒蛇不咬人?”
    果然,崔晚晚被勾起好奇心,扯着袖子要他讲。
    “为抵御寒冬,蛇类入冬便会睡觉,直至来年回暖。而黄金蟒来自天竺,那里四季炎热,蛇则冬日不眠。这条蟒蛇任随那胡僧摆布,表面看着是通人性,实则水土不服罢了。不过,”他话锋一转,戏谑道,“这条蛇倒有几分小碗的脾性,天一冷便昏昏欲睡,懒洋洋的。”
    崔晚晚气得捏拳打他:“你又取笑我!”
    驱傩队伍要沿街游|行,百姓们也跟在后面看热闹,人群渐渐远离,崔晚晚也心动不已,拉着拓跋泰一起下楼。
    小贩摊位前,崔晚晚一边拿起青面獠牙的面具比划,一边戏弄拓跋泰:“郎君今日外强中干否?不会又要赊账吧?”
    方才被比作懒蛇失了面子,非要找补回来。
    听听,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拓跋泰一语双关:“你要多少,我有多少,只怕你吃不下。”
    福全谨记上回的教训,这次专门装了沉甸甸一袋钱,外加两个金元宝。
    她先选了个阿修罗面具。阿修罗易怒好斗,骁勇善战,是护法神之一,这点与拓跋泰相似,不过传说男阿修罗身形丑恶,倒是与他那张俊脸大相径庭。
    崔晚晚为他戴上面具,娇笑道:“郎君是貌美修罗。”
    摊贩见状呈上一面夜叉倛:“娘子适合戴这个。”
    与中原所说的夜叉鬼不同,天竺神话中的夜叉是半神,化为男身是行动迅捷的武士,若为女身,则是无忧无虑的妙龄美女。
    摊贩日日在菩提寺前做生意,自是听过一些佛偈神话,本来是好意奉承,却不想眼前这年轻郎君立马说了句“母夜叉”,把那小娘子气得抓狂跺脚。
    好不容易哄好了人,二人十指相扣,随着人潮前行。
    拓跋泰相貌不俗,兼久居上位气势非凡,走在街上频频被人打量,他不喜旁人目光,于是戴上了面具。而崔晚晚出了宫就把士族千金的礼仪抛诸脑后,竟然边走边吃,夜叉倛被她随意挂在腰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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