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茶来了。”宫女很快回来,如是说道。
他没有睁眼,懒洋洋“嗯”了一声。
忽然一双手轻轻搭过来,温热的指尖落在太阳穴。
这宫女温柔开口:“陛下,奴婢服侍您。”
……
崔晚晚觉得有些不对劲。
“金雪,银霜的病还没好?”
她已经三日没有见过银霜了,这丫头勤快本分,从来不曾托病躲懒。一开始她只是随口一问,佛兰皱了皱眉头,随口说了句“病了”就不再提。
可是这都第四天了,仍旧不见银霜踪影,问佛兰一直说还病着,还说大夫讲银霜的病会传染人,所以不让旁人探视。崔晚晚转而去问金雪,这丫头却支支吾吾的。
“……唔,没、没好。”
她觉得不对劲,一把拉住金雪,厉声质问:“你老实告诉我,银霜到底怎么了?你们有什么事瞒着我?!”
金雪不敢看她,垂着脑袋否认:“没有!奴婢没有事瞒着您……”
崔晚晚气急,一拍桌子站起来:“不说是吧,我自己去找!”
金雪连忙扑跪在地抱住她的腿,哭着乞求:“娘娘别去,别去——”
正在两人纠缠之际,佛兰听见动静过来,眼看再也瞒不住了,只得说出真相。
“是我错看了那丫头,爬床的白眼狼!”
崔晚晚一惊:“你是说银霜她……”
宫里的女人想爬的床,从来都只有一张。
天子龙床。
第86章 弹劾 时候到了。
崔晚晚在掖庭局的诏狱中见到了银霜。
自从那晚触怒龙颜被发配至此, 银霜先是受了刑,后来又被扔进牢中自生自灭,她不知天日地熬着, 心想也许这便是她葬身之处了。
阴暗逼仄的牢房, 她蜷缩在墙角,觉得有什么活物爬上了小腿, 带着一条长长的尾巴。
应该是老鼠。但她没有力气也没有心思去赶走它,于是只能任由这东西在身上游走。
“银霜!”
耳畔传来金雪咋呼呼的声音,银霜起先以为是自己产生了幻觉,直到狱卒来打开门锁, 金雪哭着扑上来抱住她,她才发现这是真实的。
金雪眼泪鼻涕一大把:“银霜你怎么样?哪里受伤了?痛不痛啊?”她一边问一边大哭,搞得好像受了刑的是她似的。
银霜反过来安慰她:“都是皮外伤,我没事。”
“那、那就好……”金雪抽噎着抹了把脸, 想扶她起来, “走,我们跟娘娘回去。”
银霜这才抬起满是血污的脸, 眼睛看向崔晚晚,只见秾丽美好的贵妃站在牢房门口, 与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奴婢见过娘娘。”
银霜费力站起来,拖着还在流血的腿一步一步缓慢挪过去,朝着崔晚晚磕头问安。
崔晚晚垂眸看着她, 目光沉沉, 半晌才开了口。
“金雪你去外面,我和她说几句话。”
狭窄潮湿的牢房只有一个巴掌大的透气孔,正午的光线照进来也无法驱散那种发霉腐朽的血腥味,主仆二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 静默了好一阵。
老鼠突然窜了出来,“吱”的一声,崔晚晚吓得不轻顿时一跳,银霜见状赶紧扑过去摁住老鼠,捏着扔出牢房。
“娘娘莫怕,已经扔远了。”银霜出言安慰脸都吓白了的崔晚晚。
崔晚晚最怕这东西,手抚胸口惊魂未定,深吸一口气,不解地问:“为什么?”
银霜重新跪下,却并没有回答。
“银霜,你到底是为了什么?”崔晚晚又问了一遍。
主仆二人相处时间并不长,还记得银霜刚到长安殿还是个瘦小的姑娘,看着年幼,却像一株顽强生长的杂草,眉宇间神色坚韧。她一直以来勤快又老实,在佛兰的悉心栽培下,已经能够在许多事上独当一面了。
所有人都觉得她将来一定能成为不逊色于佛兰的大宫女,但却没有想到她竟然选了另一条路。
她要做皇帝的女人。
在长安殿这么久,银霜谨小慎微行事妥帖,之前从未表露出想登上枝头变凤凰的企图,就连拓跋泰也对她没有戒心,甚至还觉得她伺候贵妃比金雪那个笨丫头要好。
所以他醉酒归来看见是银霜当值,才放心地让她服侍茶水,毫无防备。只是当她一双手触碰过来之际,他猛地睁眼拂开。
银霜却不放弃,还想再试,但这样的动作愈发激怒了拓跋泰,他一只手就能扼断她的喉咙。只是他没有在长安殿杀人,而是喊来佛兰要她处置了银霜。
他并非是介意区区奴婢也敢觊觎天子,而是绝不能容忍崔晚晚身边竟有背主不忠之人。
佛兰万万没料到今夜有这一出,见状勃然大怒,立即狠狠扇了银霜一耳光。姑姑虽严厉,经常训斥她们,但从来没有真正动过手。银霜挨了打也不辩解,只是垂头不语。
按着拓跋泰的意思是要把这心思不纯的奴婢杀了,可佛兰终究是心软不舍,于是把她先送入掖庭局关押。
崔晚晚问了两次,银霜就如哑了一般,静默无声。
“你若不想说也罢。”崔晚晚叹道,“今日你就出宫去吧,这里容不下你了。”说完转身欲走。
“不要!”谁知无动于衷的银霜却被这句话刺激到,双膝跪地上前乞求,“娘娘不要赶奴婢走,让奴婢留在宫里,留在长安殿!就算做个烧火丫头也使得,奴婢什么也不要,求娘娘留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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