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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帝曾经下过律令,南朝不可斩杀言官,也是如此。岳老夫子比傅骁玉在朝时间还要久些,他最早侍奉的,是武帝与文帝的父亲,真正的三朝老臣。
    岳老夫子爱国,却不一定忠君,他的忠诚源自对南朝的欣荣繁盛的希冀。
    傅骁玉与其接触,并未向周崇想的那般,将岳老夫子“挖”了过来,做宫中暗线。他只是与岳老夫子提了提宫中各位皇子的赢面。
    太子与二皇子斗得不可开交,周崇作为武帝遗腹子,有文帝与皇子顾忌,却也有武帝旧部与朝中老臣支持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
    周崇想做皇帝吗?
    想的。
    但周崇更怕死。
    或许是几年安生日子过了,周崇身边有了严舟、文乐,他总觉得不做上那个位置也是可以的。做一个闲散王爷,天高皇帝远,快乐似神仙。每日就等着收纳百姓们的供奉,自己在哪个山头修个大宅院,就跟土皇帝似的。
    岳老夫子能看出来周崇那动摇的为帝之心,若这九殿下又重回那般怯懦,不如不救。
    观星苑一事,既是太子为剪周崇羽翼做出来的局,同样也少不了傅骁玉与岳老夫子隔岸观火。
    国子监长居宫中,人脉关系繁复而严密,岳老夫子的眼线,不少于傅骁玉这么多年运筹帷幄的人脉。
    岳老夫子知晓太子会挑在祭祀这一天玩些把戏,他就站在周崇身旁,看着他如何反抗。
    周崇的表现并不尽如人意,甚至手还发抖了。
    岳老夫子心中暗笑,抬眼一瞧,却从那周崇的眼中看出了森然的悔意。
    他在后悔什么?
    岳老夫子细细琢磨,料想那动摇的为帝之心怕是在这次阴谋中更加坚实了。
    太子与二皇子为争皇位斗得不可开交,但两人似乎打定了主意,先将周崇这个血脉都不纯的人踢出局。
    岳老夫子一边喜欢周崇的单纯赤诚的性子,说稚子何辜,一边又暗叹他过于赤诚,还不够在这皇城根站稳。
    傅骁玉并不同意,反驳道,这皇宫处处都吃人,真正无辜的稚子,根本不会像周崇这般活这么久。最初他也只是点拨了一句,这九殿下便能顺着杆儿爬,在国子监诬陷三皇子,绿林寨下推脱太子追问……
    周崇有为帝的才干和心机。
    再说过分一些。
    自己的小夫郎已经不管不顾地站在周崇背后。这周崇若是能当皇帝,自然是皆大欢喜;若是他没了为帝之心……
    傅骁玉端着茶杯喝了一口清茶,暗想,太子和二皇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为了镇国府和傅府,就是赶鸭子上架,那周崇也得给他在那龙椅上坐实。
    两人驴唇不对马嘴地说了两句话,立马就安静了下来。
    傅骁玉因着文乐,不可能不站队。而岳老夫子此刻却还在观望,他记得那周崇眼中的悔恨,他想瞧瞧周崇能为了心中的洁净乐园做些什么出来。
    “主子爷。”盛夏推门而入,手里提着一个小花篮。
    走得近了,岳老夫子就闻到那篮子里的香味,甜丝丝的,腻人得很。
    盛夏瞧见岳老夫子也在,空出手来收拾了桌子,说:“这都快晌午了,膳房还没做饭呢,奴婢就想着做些吃的来给主子爷垫垫肚子。”
    傅骁玉想着也有些饿,把花篮上的帕子一掀,里头放着两叠糕点,其中一叠刚出蒸笼,还在散发着热乎乎的气。
    看着红润得很,是文乐爱吃的枣泥糕。枣子去了核打得极细,一蒸出来跟那羊羹似的透明,吃着极甜,还有一股浓浓的枣香味。
    傅骁玉吃了一块,将碟子放到岳老夫子跟前,扭头对盛夏说:“你姑爷也爱吃这个,一会儿多做些,我给他捎回去。”
    盛夏憋不住笑,拿着手帕遮掩了一下,说:“奴婢知道了。”
    岳老夫子啃着枣泥糕,他是对这男男结合完全违背阴阳调和之道的事情实在看不上眼,轻哼着说:“祭酒大人倒是惦记,在外忙还顾着自家丈夫,可谓忠贞。”
    傅骁玉都懒得与他打口水仗,直接端着那碟子高举,回了自己的桌前。
    岳老夫子气急败坏地追,骂道:“好你个傅骁玉!让一盘吃的都不成?你针尖儿大的心眼你!”
    盛夏勾着唇笑,提着空空的小花篮出了殿门。
    匀出去一半盘枣泥糕,傅骁玉坐在桌前,看着岳老夫子满胡子的枣泥说道:“尊夫人可是提醒过国子监的小厨房,说您不得食用甜腻之物,不克化。”
    岳老夫子瞪他一眼,端着枣泥糕就往外走去,边走还边说:“在家听唠叨,在这儿还得听唠叨......”
    等人走了,傅骁玉展开手,瞧着手心的字条。
    盛夏向来谨慎,每回都贴在那盘子底下,要不是傅骁玉抢这一下,只怕早就让岳老夫子发现去了。
    傅骁玉看完了字条,递到烛火上燃了,直到火星都没了才收回手。
    后宫出了些岔子,文帝这一两年极其宠爱的兰妃突然身子有些不好,这一上午的功夫,就请了七八个太医过去瞧。
    此时,周崇在自己的殿里看公务,他还没被封王,作为文帝的儿子,自然要入朝为文帝分忧。
    不入朝还好,入了朝太子与二皇子是处处与他针对。
    周崇揉了揉眉心,想起当日在那观星苑的事情,还是有些后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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