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青松拉他到跟前,一脚踹他屁股上,吼道:“给我把二皇子哄好!”
这两人是二皇子的伴读,祝青松常年习武,如今任职金吾卫统领,正是聂寻的顶头上司。而樊桦则是徐州心学家樊志远的儿子,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曾经樊志远也是个乞丐流氓。他因着护自己的书,没能抢到施粥棚的粥,被有心的善人赏了一碗饭。
众人崇慕樊志远的才华,众人却不知他将自己的儿子送去了皇宫那吃人的地界,就为了报皇妃厉漱蓉的一餐恩。
祝青松与樊桦陪着二皇子周峦长大,周峦遗传了厉漱蓉的卷发和波斯人的长相,并不得文帝喜欢,却因养在皇后手里,还是多了一分争权的势力。
周峦瞧着冷峻,杀人如麻,实际上却是祝青松与樊桦刻意营造的幻象。
皇宫吃人,周峦如果做了人,就会被吃得骨头都不剩。
于是樊桦提议,别做人,要杀人。
宫中的人都传,二皇子性子暴劣,极容易动怒,杀人无数。
只有祝青松与樊桦知道,他们的二皇子抱着书就能看一天,都不带动弹。
唯一能激起周峦的心的,就是那左丞之女,燕真。
厉漱蓉与燕真他娘是手帕交,厉漱蓉老早就让人准备着,说等燕真出生,就给峦儿瞧瞧他美娇娘长何模样。
可惜天不从人愿,厉漱蓉难产去世,而那传画像的人收了钱不忘办事儿。每年六月初五,燕真生辰,那人都会画一幅燕真的画像进宫传给周峦看。
冰冷的皇宫,四下的眼线。一口茶都不得乱喝,一口糕点都不得多吃。
周峦在那画像中寻得了片刻的安宁。
燕真及笄之时,他听闻那梳头的夫人看不上左丞趋炎附势,刻意找借口推脱为燕真梳头一事。他头回出宫,径直到了那夫人家中,也不说话,就那么往人家院中站立。
祝青松与樊桦便能将他的话语传递过去。
梳还是死?不如你想想再挑一个。
由着祝青松带到树上去,周峦躲在那棵夜来香上,瞧见了会动也会笑的燕真。
“二皇子?二皇子?”
周峦抬眼看他,把樊桦看得往后退了一步。
当初只教了周峦这吃人的眼神和冷峻的气势,时不时的他和祝青松还会被二皇子这副模样唬到。
樊桦摸摸自己的鼻子,坐在石桌旁,捻起一颗奶白葡萄吃。
这葡萄沾了椰蓉,吃着满口的甜。
“殿下不要气馁,这做了义女也可......也可在一处嘛!”
二皇子瞥他一眼,说:“那他娘的叫乱/伦。”
樊桦:“......”
院子里都是酒香,二皇子捻着酒杯,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争便是争了,争不过更是另说。可如今这辈分一乱,倒叫本王难堪了。”
樊桦无言地抿着唇,与暗处的祝青松也一并着叹了口气。
院中风声吹得人心乱,酒香慢慢地散去,周峦放下杯子,直起身来拍了拍周身落下的花瓣。
他这一坐就是一下午,顶头那灯笼花倒是开得盛,将一树的小黄花都落在他身上,这一拍仿佛下了花瓣雨一般,零零散散落了一地。
樊桦瞧他身上的花,就估摸出了周峦坐了多久,暗自沉吟一番,说道:“殿下,臣托人打听一番,说燕小姐与燕夫人今日送出去院子里的丫头小子,说是......说是今日就去徐州省亲。”
“徐州?”周峦眉头微皱,细细一想,说道,“左丞那巴不得把自己女儿分块儿了四处贩卖的性子,可由得她娘俩?”
樊桦笑笑,补充一句:“殿下,燕小姐如今可是宜安公主呢。”
是了,公主。
那就是皇帝的儿女,哪怕是自己亲生爹娘,见着燕真也得恭恭敬敬地行礼。
说起燕家的事儿来,樊桦招来暗处的祝青松,寻了一壶解酒茶来,给周峦倒上一杯,说道:“左丞刚开始还仗着自己是燕小姐亲生爹爹,想着使唤她留下,燕小姐的贞烈性子您也是知道的,那左丞是畜生生的德行,甚至还动了粗。”
周峦一怔,把茶杯一撂,说:“这般要紧的事情,尔等怎么现在才告知?!”
说着就要往外走,脚步紧急得很。
祝青松将人拦了下来,说:“殿下,您还没听樊桦说完呢。”
周峦平日性子冷淡,这是偏生动了他心坎的人,才这般激恼。
樊桦将解酒茶递到他手中,说:“燕小姐的娘亲您或许不知,是江湖儿女,以前在徐州也是鼎鼎有名的侠女,使那峨眉刺,十分精炼。那些个护院无非是觉着自己身强体壮罢了,一个个都是假把式。燕小姐的娘直接用那峨眉刺将其中一个的手臂戳了个对穿,吓得左丞直往院外头躲。”
祝青松也爱听樊桦讲这些事儿,自顾自地坐上石凳,捻起那奶白葡萄往自己嘴里塞,囫囵说道:“然后呢?”
樊桦勾着唇,说:“公主也是有亲卫兵的,半刻功夫,少将军就带着人去了左丞府,直接将燕真与她娘亲一并接到了客栈里。这一通闹也不小,娘俩改到了明日再动身去往徐州。”
“少将军。”周峦将这三个字含在口中,眉眼尽是厌恶之色。
樊桦一瞧他这殿下的脸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轻咳一声,说道:“殿下,少将军已与傅祭酒永结同心,还是今上赐婚,不可能也不会与燕小姐发生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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