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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秦诺身亡,皇帝一时也无第二个恩义深厚,全心信任的义妹再可册封,“长公主”的名位更不是随意便可封得的,如此,太后和袁逸就又能得了一争之机。此外,旁的藩镇王侯也不希望朝廷与荷州虞氏联手,为了各自利益,他们都有可能会对秦诺动手。
    如此数下来,会对秦诺起杀心的实在是多之又多,种种可能,难以尽数。
    晓风在心里叹了口气,为公主而心忧心焦。她是近一年才到公主身边侍候的,之前一直在外做暗探之事,一朝回宫,竟是为了保护这么一个明珠美玉一般的女儿家。
    血雨腥风的日子过得多了,骤然见着这样一个人,难免就有些手足无措,一开始在秦诺身边侍候之时,她尽着收敛自己的性子,生怕二人脾性不投,她再把这雪玉雕就的人吹散了,惊化了。
    相处了几个月,她才渐渐定下心来。此女瞧着天真纯稚,心性却丝毫不输于人,有些时候,连她也有些自愧不如。
    与这样鲜活纯粹的人相处,总是能教人心中充满欢喜和希望的。她半生漂泊,生死难定,如今待在秦诺身边,竟也有种说不出的安定平和之感。
    秦诺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晓风看着她微蹙的眉头,心中滋味难辨。
    这次的联姻结亲非圣上所愿,实乃不得不为,她在旁看了近一年,自然了解当今帝后对这个小公主的疼爱。他们虽没有血缘之亲,感情却胜过这天下许多亲兄妹,但凡有旁的法子,皇上都不会舍得教殿下远赴荷州,冒此艰险。
    可有些事到底不得不为,联姻结亲之法还是公主自己提出争取的。皇上先时无论如何也不同意,甚至想着就让太后的侄女嫁到虞家也未尝不可,只要小心防范,从旁敲打,应当不会闹出大乱子。
    可太后和太后背后的文家都不是省油的灯,今上稍一露出此意,他们便已按捺不住,种种动作手段着实让人忍无可忍。一旦教他们握了先机,皇上就会处处掣肘,而那本就不安稳的帝位很有可能会被动摇,或成为傀儡,或位废人亡。
    算来算去,争来争去,所有的法子都想尽了,皇上才不得不封了秦诺为长公主,允她出降结亲。
    皇上一直拖着,即位之后只给殿下公主的尊荣,而未给公主的名位,就是为了若有一日他再护不住这个妹妹时,还可送她远远躲开皇宫这是非之地,没有名位的拖累束缚,才能活得更加轻松安逸。
    可这世上的事,从来都不能事事皆如人愿,从秦诺踏入宫中的那一刻开始,她便再也难以置身事外了。
    晓风从窗帘缝隙向外看了几息,转回头来在马车内燃了香。
    公主是个无论在何种光景下都不会轻易放弃希望,勉强将就的人,是以这一路走来虽然艰险重重,可她仍旧在努力地过好自己的日子,教人看了,心里都要开出一朵盛满欢喜安谧的花来。
    直到与她相处,晓风方知为何皇上皇后会这样看重疼爱一个本无血缘之亲的女子。她实在是个极为纯真可爱的人,纵然经了许多生死艰险,仍旧初心未变。同她在一处,方知来路归途。
    晁昱正带着人清点人数,收拾残局,忽见远处火光乍现,兼有马蹄人声传来,他仔细看了片刻,听到探子的回禀,便带人迎了过去。
    “殿下,襄武侯前来迎驾。”
    听到晁昱的禀报,秦诺诧异抬眉。
    照着原本说好的,他们至少得再赶一两日的路才能与虞家的人马汇合,可襄武侯居然在今晚便赶了过来。
    襄武侯虞斌在马车外行了礼,问过安,秦诺隔着车门与他略寒暄了几句,觉得此人倒也不难相处。等虞斌去与言霆叙话时,秦诺便掀开车帘,往外瞧了一眼。
    夜色如墨,灯火微微,扑面而来的风里掺着一股湿冷的血腥气。秦诺闭了闭眼,心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
    秦诺从车座下的小屉里拿出几盒清神的丸药,递给晁昱时,看到晁昱臂上几可见骨的伤口,眉头一下子拧了起来。
    “殿下勿要出来,此刻尚未扫清此地,未免还有余危,殿下还是保重为宜。”见秦诺欲下马车探看伤亡,晁昱和晓风忙忙地拦了她。秦诺被晓风按着坐定,面上苍白一片。
    她没有再执拗地给他们添麻烦,只是木然地倚在车窗口,下意识地微掀开窗子上的棉帘,遮掩着向言霆所在看去。
    斯人仍旧是无双风华,便是离得这样远,甚至瞧不清他的面容,秦诺仍能准确地摹画出他的神锋清骨。
    那是能让她心安的人,如今却只能这般相见不识。
    骨缝里的凉意渐渐散去,秦诺深深呼了口气,方觉冷汗已浸透了脊背。她仍是不适应这般的刀剑厮杀,人命仿佛变成了很无关紧要的东西,轻飘飘的,一阵风吹来,就在顷刻之间被吹散了。
    春夜犹寒,江风浸骨,晁昱着人点起了更多的火把灯笼,地上的尸骨已经处理干净,只能偶尔见得些未及遮掩的血迹。
    这么几息的功夫,言霆手下的人就能将这些暗袭的刺客击退。如此狠绝利落,饶是晁昱久经风雨,见惯生死,此时也难免为着这位定王爷手下之人的骁勇而心惊忌惮不已。有着如此兵力战力,也难怪定州言氏能有如今这般光景。
    “我们这里伤亡如何?”
    晓风知道秦诺的性子,看似柔弱,却极有主意,有些事,绝不能对她敷衍隐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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