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一个男人,霁月光风,神锋俊骨,足以让任何一个女子倾心相待。她这一生,也只喜欢过这么一个男人,见他温柔缱绻,宠溺温存,又岂会铁石心肠到无动于衷。
只是时移世易,如今她已不是昔年那个无所畏惧,无所牵绊的秦诺,她不敢赌,也不愿赌。
禁宫深深,一旦卷入其中,许多事都身不由己,她不希望终有一日,她要挖空心思算计这个让她钟情的男人,更不愿他们将来左右为难,彼此生厌。
秦诺揉了揉脸,长叹一声,趴在榻上小声哼唧。
其实言大哥是个君子,如今对她也有几分喜欢,且他们还有少时难得的情谊,若她直接开口求他,也不知他会不会答应。
可转念一想,她不由又是丧气。
她几乎算是在定王府长大,虽然言大哥从未说过,可她心里知道他的抱负,也知道他的能耐。
连皇兄自己都说,这朝廷已是千疮百孔,忠臣良将几无,是抵不过言家权势和天下民心的。
言霆这个名字迟早会是天下最尊贵的名姓,为人君者,步步都要谨慎小心,若到了那一日,他当真能因着这些喜欢放他们兄妹几人天高海阔吗?
她于朝政之事较为生疏,却也知道历朝末代君王,几乎无一有个好结果。能被新君当养猪似的养着,圈着,已算是最好的结局,更多的是死于非命,含恨而终。
但不管是她还是皇兄皇嫂,都已对那座皇城毫无眷恋。皇兄自幼艰难,几经生死,所余温情几乎被那皇宫·绞·杀殆尽,如今,他也只剩了皇嫂和自己这两个亲人。
若是这回言大哥派去的人能治好嫂嫂的旧疾,那皇兄在这世间又多了一个牵挂的人。
想到那大夫,秦诺心里也十分感激。
她清楚言大哥的抱负,也知晓朝廷与定王府的关系,在这种情形下,言大哥仍愿意尽力相助,这便已是极为难得。
要知道,嫂嫂腹中的很有可能是个皇子,若顺利诞下,必会被立为太子,如此,朝中局势也会稳定些许,而这对定王府来说并没什么好处。
但他仍旧这么做了。
秦诺心中除感激之外,更多的是希望。
他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今日肯助皇兄皇嫂,那来日,或许也会愿意放他们远走天涯。
秦诺一个人胡思乱想了一阵,在素心几次禀报后也不好一直把言霆关在车外,只好松口让人进了马车。
马车里暖融融的,烧的炭半点烟尘不起,她往里搁了些红薯,这会儿马车里全是红薯焦香甜蜜的味道。
秦诺坐在榻上,着意在身边摆满了物什,也好让言霆坐到对面,勿要离她那么近。
她这会儿仍记得昨晚那个吻,这于他们而言太过亲近,也让她心里一阵阵地发乱。她怕自己有朝一日,终会不顾前路的刀山火海,再像从前那样一头栽进去,而那种追逐无望的日子,并非如今的她愿意再度回首的。
他或许喜欢她,只是他心怀天下,心存万民,他应当会是个好皇帝,可一个好皇帝便不可能是个好夫君。
后宫争宠,种种倾轧,这几年她在宫中看的太多,她不愿自己有朝一日也成为那样的人。
情深争不过岁月,到了那时候再后悔,就已太晚太晚了。
她是个胆小鬼,不愿再搭上一切去要他的喜欢,她依然心动,仍旧心悦他,却再也不愿回头了。
第33章 相离 你是你,他是他,勿……
言霆甫一进了马车便知这丫头又和他别扭上了,他也不好在路上逼得过紧,把人吓跑了,再追可得费好一番工夫。
言霆依着她的意坐到了她对面,随手拿过碟子里的核桃,稍一用力便将壳儿整个捏开,露出了里头香香脆脆的核桃仁。
言霆剥了四五个核桃,核桃仁儿攒了一把,秦诺呆愣愣地瞧着他伸过来的大手上几个完整的果仁儿,忍不住埋头吃了几个,等吃完了,才想起自己万般烦乱的那些事。
她喝了口茶,但觉满口都生香,复又有些馋核桃糕。
可如今到底是在赶路,又岂可诸多挑剔。
“我们中午吃什么?”想了半日,秦诺觉着这个话题既不突兀又有许多话可说,便拿出来缓解自己心里的尴尬无措。
言霆又随手给她剥了几个核桃,慢悠悠道:“虞斌那儿遇着了些麻烦,我们在前头镇子上歇息几日,着人回去照应外也可在此候他一候,午饭就在镇子上解决,你想吃什么?”
听到虞斌那儿不甚顺遂,秦诺头一个担心的就是勇王独子之事,她张口欲问,言霆已将侯府传来的信拿了出来,拆开与她细看。
原是虞斌不慎,教张百万看出了些许端倪,如今荷州城中生了些小乱,侯府之事亦是处处不顺。
秦诺看罢,不由在心里叹了口气。
虞斌此人的性子,说好听了那便是心慈手软,说不好听了便是优柔寡断。
他始终缺了些杀伐之气,这一心软,便使得身边生了漏子,教自己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之中。
饶是有言霆在此帮衬,虞斌至多也只能做到这一州之主了。
相处多时,她与虞斌也算为友,是以她也明白,虞斌志不在这些权势名位之上,他生性风流洒脱,爱的是天高地广,山水如画,让他在此间周旋筹谋,也实在是难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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