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这么气性小,她早被他气死千百回了。
秦诺偷偷打量了言霆几眼,几次下来都只看到他倚在车壁上闭目养神的模样,渐渐地,她也便放松了下来。
心里仍旧沉甸甸地,可那股子不管不顾的冲动已经消散无踪,留下的只有无力无奈还有委屈怅惘。
姜陌对他来说是不一样的吗?
秦诺仔细地在回忆里翻找关于姜陌的一切,虽然很少很少,却让她心里酸楚得不成。
他的院中从不教丫鬟近身侍奉,浆洗奉茶的多是婆子嬷嬷,从没什么通房侍妾之流。姜陌当是他院中住的头一个年轻貌美的姑娘。
秦诺从前都很少会靠近他的院子,究竟彼时二人是未婚男女,她虽不要脸皮地追逐着他,大礼上却从不出错的。她凭心而为,却不愿让祖母蒙羞。
秦诺紧紧皱着眉头,心里翻来覆去地不舒服。
姜陌又回来了,今日又与他在书房中相见。
凭心说,姜陌是个姿容甚美的姑娘,瞧着如扶风弱柳,眉眼间却藏着一股不服输的劲头。从前没少有人说她并不适合做他的妻子,更不适合做这定王府的主母。信阳未陷落前如此,信阳陷落之后,这些说法更是没了忌惮。
就连他,只怕也觉得她并不是良配。
那为什么如今又要苦苦纠缠?
秦诺满心苍凉,头晕脑胀,一时只想离他远些,委屈便又添了一层。
她从前不适合王府,如今也一样不适合,将来更不会适合那座冰冷的皇宫。
等今时今日这些虚幻的温情尽皆散尽,她再想天高海阔也是不能了。
她一直在追逐永远都不会变的感情,她也总在害怕,总在惶恐。她想要一个永远不会褪色的承诺,可永远二字便是这世上最难追逐的。
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到了后头,秦诺干脆没再睁眼。
她不知道还应该与他说些什么,若是今日定要有一个定论,她也不会再骗他,敷衍他,更不希望两人再不明不白地纠缠下去。
她就是个胆小鬼,还是个小气鬼,更是个矫情鬼。她这些心思搁在平常人家都难寻到完全包容的人,何况是他呢?
这些念头翻来覆去地折磨她,一直到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秦诺方慢慢回转了过来。
天色已晚,星月交辉,也不知是不是心念作怪,秦诺总觉山里的星星特别的亮,一闪一闪地,要坠入人的心湖里来。
一直到穿过一条长长的山道,探出头的那一刻,饶是秦诺先时再多猜测,也忍不住小小惊呼了一声。
“美吗?”言霆抱着她一路往前走,看着她傻乎乎的模样,眉眼间的霜雪也都化了开来。
美吗?这恐怕不是“美”能形容得了的。
观星台依山而建,从此处向上看去,能见到满眼灯火辉煌。像是误入了仙宫,满目的壮阔苍茫。
亭台楼阁,精巧者有之,恢弘者有之,铁索高桥交错纵横,人心也跟着宽阔了许多。
“闭上眼。”言霆带着她占到了一个巨大的铁厢里,随着一声声铁索摩挲的咯吱声,地上的一切都在眼里慢慢变小。
“不怕?”言霆见她甚至伸了手出去捉那冷风浮云,低笑着亲了亲她的脸颊。
她在他怀里,先时些许的惊慌失措都被他温暖的胸膛一一安抚了下去,剩下的便都是惊奇和激动了。
她没想到山里竟如此别有洞天,这样壮阔的美景,让她在这里住上十年八年都不会觉着腻。
“今日晚了,我们先这么上去,你若喜欢,过两日我带你从那边的亭子里慢慢走上去。”
秦诺看了看被烛火淹没的山路,含着笑点了点头。
“为什么过两日,明日就能来啊。”秦诺这会儿乖乖地也不敢挣扎,她仰躺在言霆的臂弯里,伸出手去想要捉一颗星星。
这回言霆没有答她,只是目光沉甸甸地落在她的身上,像是重重罗网,将她层层裹覆。
一路换了五六个铁厢才算是到了地方。
这观星台就是一处恢弘的行宫,她落脚的地方也不过是这茫茫山脉里不起眼的一处灯火。
秦诺一手拽着言霆的袖口,一手探出栏杆去捕捉来往的清风,还没等她把各处看上一遍,便已被言霆拥着一路往里行。
浴汤温热,仰头便能看到满目星光,秦诺倚在池边玉枕上,恍恍惚惚地几乎要睡过去。
这里没有侍候的人,安静得仿佛在尘嚣之外。
秦诺忽然想大喊一嗓子,又怕是会惊动了天上的星君。
真美啊。
星星瞧了半道儿,就听言霆在外叩了叩门。
池边榻上搁着一身正红色的小衣和中衣,衣上凤纹缠绕,精致又大气。
秦诺晚上不惯穿这么艳的颜色,可眼下屋子里也只有这单薄的一身。
从浴房出去时,秦诺便怔住好半晌没能说话。
言霆身上同样是一身红裳,就像……
就像新婚喜艳,花烛洞房。
再想跑时已无路可去,她被人一路抱回喜房,心口跳得几要将她震晕过去。
栏杆上红绸飘荡,喜房中满目红装。秦诺站在喜床前,想问些什么,嘴唇却抖得连句话也说不出。
言霆从身后抱住她,灼热的气息铺天盖地地将她笼得严严实实。他吻了吻她细嫩的脖颈,没有再问愿不愿意,委不委屈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