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被纵容宠爱的孩子会成长得很快,那些冷冰冰的关怀只是让他一天比一天更清楚自己没有权利任性恣情。
从小到大,也只有祖母这一个长辈是真心疼爱他的。
父亲希望他尽快成长起来,能顶得住定王府的门户,如此他也可逍遥物外,不再缠身此间。而母亲希望能完全掌控他,以此来获得权力和尊荣。
他们予他生命,却也一日日将他的稚子之心消磨殆尽。
秦诺觉察到言霆的情绪变化,刚要发问,额头上就覆上来一只温温热热的手:“想问什么,晚上说给你听。”
秦诺乖乖点了点头,两人转了个弯,谭氏的院落就在眼前了。
谭氏接了报,早早就在堂屋等着两人,眼见着这对儿璧人进了屋,她努力绷着的脸也忍不住松缓了许多。
言霆与秦诺一着黑,一着红,一个冷峻淡漠,一个娇俏可人,眼见着都是一脸的喜色,倒是一副新婚不久的模样。
秦诺肌肤本就瓷白胜玉,如今着了一身大红衫裙,更衬得人可怜可爱,谭氏不住地往秦诺脸上瞧,怎么瞧怎么觉着这丫头气色好,尤其那眼角眉梢,隐隐带着些清润的·媚·意,漂亮得惊人。
谭氏的脸色沉了沉,继而轻轻叹了口气。
谭氏问了两句话,就教钟嬷嬷带着秦诺回房去歇息,她留了言霆单独说说话。
秦诺被赶出了门,假模假样地走了两步,然后就祈求着拉了钟嬷嬷去听墙角。
钟嬷嬷拗不过这个小祖宗,见她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两只眼湿漉漉地直教人心软。
“我的小主子,只能听一会儿,不然回头老祖宗要生气了。”
秦诺“嗯嗯嗯”地点头,猫着腰把耳朵贴在窗口,敛声屏气地听屋里的动静。
搁着往日,老祖宗和定王的墙角哪是这么容易听的,只是眼下坏规矩的是这一位,外头守着的随从奴仆就只好装聋装瞎,都不敢和这小祖宗认真。
秦诺一面听,一面冲钟嬷嬷讨好地笑,两颗梨涡儿甜的不得了,教钟嬷嬷如何都狠不下心来。
她叹了口气,往旁边走了两步,给这位小祖宗望风。
今次这事,其实老祖宗是很生气的,但生气过后,难免还是欣慰畅快居多。钟嬷嬷在定王府过了大半辈子,这里早就是她的家了,定王虽说是主子,但素日待她也十分尊重,钟嬷嬷心里其实是拿他当小辈疼爱的。
她眼瞧着定王从小长到大,知道这位主子过得有多冷清。
父母各有所思,就是老祖宗再疼,也不能越了父母干涉太多。
王爷早早就知了事,小小年纪已有了老成持重的味道,如今更是威严日盛,少年老成。在秦姑娘到定王府之前,钟嬷嬷还从未见过王爷那样放松的模样。
这姑娘是个好姑娘,相貌就不必多说了,只说性子,就是难得的懂事大方。钟嬷嬷看了这么些年,也只见着这么一个人走进了王爷的心。
过去三年王爷过得什么日子,就连钟嬷嬷都不敢再去回想,分明是人上之人,偏过得如同苦修的僧道,连一丝儿暖和气儿都没有。
那时候钟嬷嬷是真怕啊,怕王爷真的这么清苦地等上一辈子,怕没人能逗他再展笑颜。
钟嬷嬷又瞧了秦诺一眼,转过头去长长舒了口气。
这就好了,今后总算能好好过日子了。
屋里的气氛在秦诺离开后就骤然冰冷沉凝了下来。谭氏原本有几分是故意吓唬人,可这会儿瞧着自个儿大孙子那眉眼间遮掩不住的春风得意,原本虚缓缓的气儿一下子重又鼓了起来。
“简直是胡闹!”谭氏猛地一拍桌子,试图在气势上压倒这个风雨不动的大孙子。
“孙儿所为,皆出自真心,情非得已,情难自禁,孙儿自知不成体统,不合规矩,也委屈了糯儿……”
“你还知道这是委屈了她!”谭氏冷着声儿问责:“这回我再问你一遍,你二人的婚期定在何时?”
谭氏仍在生气,却掩不住话里的关切和期待。
言霆笑了笑,亲手给祖母换了茶:“此事全凭祖母做主。”
婚期之事言霆与秦诺提过,但此时说来仍有些仓促。言霆先出言定了祖母的心,而后才道:“只是此事颇多周折,还要与宫中商议过后才能有个明确的决断,孙儿心中已有盘算,祖母不必担忧。”
谭氏缓了脸色,淡淡点了点头。
半晌,她又忍不住道:“今后不许胡闹了,如今既还尚未成婚,那你二人就不宜总在一处,否则圆圆若不慎有孕,那时才是手忙脚乱,折腾不清。”
言霆也料到祖母会这么说,他也已经准备好了说辞,方要出言,便听外头传进了信儿,说是京里来人有急事想要见他一面。
第66章 愣头青 释怀
言家二爷的婚事是过去了,但此次聚在一处的人尚未开始商议今后行事的章程。
朝廷的人几天前就到了,各方势力都有,聚在一处简直是乌烟瘴气,自己阵营的都快把自己打死了。
言霆无意理会这些人的争斗,一直放任他们折腾,打算等着这群人折腾够了再开始商议正事,否则到时他们的精力无处发泄,只会给他找些无聊的事。
现下求见他的是当朝大将军袁逸的弟弟袁通。
这位主儿从来了定州就一直安安分分,与各州王侯交好,看着像是如玉君子,但太过滴水不漏却更显得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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