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交给我你尽管放心。”虞斌着人在房内照看夏溪,自己带了人助着秦诺稳定府中局势。他能做的虽然有限,可凭着他与秦诺和言霆之间的关系,有些涉及生死安危的事也都是可以交给他的。
崔济是知晓秦诺与言霆之间的关系的,窦则心中却有些迟疑。
“外头的事妾身帮不上殿下,但府内杂务妾身倒可堪殿下托付。”陆菲是与窦则一道来的,她眼见窦则犹豫踌躇,自己便先开了口,表明了立场。
窦则看了崔济一眼,又敛眉盯了陆菲一阵,到底还是应了。
“孝恭是觉着受这么个黄毛丫头的差遣有失国公爷的体面?”出得门来,崔济含笑打趣了窦则一句,继而敛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瞧不上朝廷里的人,可这丫头是承钧的心尖子,你我若是让她一时不高兴,你信不信承钧回头就得全在你我身上找回来?”
窦则不耐烦地甩了下肩膀,抬目眯眼瞧了瞧那喷着火似的太阳:“都听她的,回头出了岔子你我如何交代?”
崔济嗤笑了一声,硬是搭着窦则的肩把人拖出了院子:“嘴硬心软,你若真觉得她吩咐的不妥,适才怎么不说?就会和我厉害。”
两人吵吵闹闹地走远,晁昱也从繁茂枝叶中露出了身形。他看着两人渐渐行远的身影,细思片刻,转身直冲窦则的院落而去。
“这次若不是殿下处处相助,金嬷嬷也不能安然地回乡养老,妾身无以为报,如今但凭殿下差遣。”陆菲亲手给秦诺奉了茶,端端正正行了个大礼。
礼行了一半,陆菲就被秦诺托着手臂搀起:“金嬷嬷之事,我也只是顺手而为,这事若要谢,还是得谢夫人自己,若非夫人坚持,若非陆家几位公子前后安排,我即便想帮,也是插不进手的。”
金嬷嬷之事涉及简国公府子嗣传承,陆家与窦则此时都没有撕破脸彼此对立的打算,所以在这件事上,最好的结果无非就是处置一两个仆婢,而后不问究竟,将这事当做没发生过一般。
陆家可护着陆菲,但若连一个仆婢都不愿牺牲,那只会让两家的关系继续恶化下去。
顾全大局,素来是世家大族行事的规则,可陆菲却不愿遵守这种凉薄无情的规则。
若此事真与金嬷嬷有关,那要打要罚,陆菲只能认了,但如今嬷嬷显然是被陷害,陆菲就绝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嬷嬷无辜受害。
陆家自然是重视陆菲的,可在家族面前,有些事不能妥协。
陆家难以使得上力,陆菲万般无奈,竟提出和离,自言愿让出这国公夫人的位子,只要求带着金嬷嬷就此离开。
这一举动不仅让陆家生了迟疑之心,也让窦则举动受制。
他并不是想要休妻的。退一万步说,就算休了妻,娄双双也不可能成为正头夫人。
妾不为妻,这是素来不变的规矩。
这事纠缠到最后,陆家和简国公府到底是有些对上了。
家务事纷繁琐碎,秦诺即便心里有一万个念头,都不敢贸然插手,只是后头见陆菲主意已定,她也便在同言霆商议后着手干预。
所幸几家也不过是想寻个台阶下,而金嬷嬷又当真是无辜的,是以最后这件事算是不了了之,金嬷嬷虽逃出了性命,却也不能再留在陆菲身边,只能携财回乡,也算是安度晚年。
其实这事真相到底如何,在当时查证之时众人心里也都有了计较。
此事多半是那娄双双自己演的一场大戏,可其中仍有许多难以说通之处。
碍着窦则,这事根本无法深入查证,可越是猜测,秦诺越是在意娄双双这个人。
这次的大戏若只是为了妻妾争宠倒还罢了,可若娄双双另有所图,那才是个麻烦。
窦则对她死心塌地,至于迷恋,就算其人当真有什么不对,只怕窦则也多半会自欺欺人。到了那时,不管言霆与窦则之间有多少情分,也都要被这件事消磨许多。
陆菲笑笑,轻摇了摇头,但并没在这件事上再多纠缠。
她心里清楚,若非这位长公主殿下心软手慈,这事不会解决的如此圆满,旁人理事,总多几分教人心寒的薄凉,可长公主理事,却教人心中意外地温暖。
最让她佩服的是到了最后,长公主处事居然没有引起任何人明显的不满,她的手腕心思都是自己尚不能及的。
而今府中诸事纷乱,涉及府中安危私隐之事秦诺全都自己处置了,但仍有许多琐碎的家事,如今交给陆菲倒是正正好好。
一日忙碌,月上中天时陆菲才离开了秦诺的住所。
银辉铺地,陆菲缓缓而行,半晌,轻声道:“她真有趣,是不是?无怪定王待她如珠如宝,即便是我,也总是想和这样的人在一处的。”
陆菲这话说的很轻很缓,又带遮掩不住的黯然和消沉。秋菊抬手扶住陆菲的胳膊,几番思量,才满眼心疼地开了口:“姑娘也是这世上最好的,长公主不是也将您当作姐妹一般吗?”秋菊知道陆菲心里很羡慕喜欢长公主,是以说话时也总带着她:“殿下是个何等样人,若姑娘您不是个顶好的,她又何必待您如此亲厚?且殿下也总是说羡慕您心灵手巧,稳重贤淑呢。您这是钻了牛角尖了,您好不好,自己高兴就罢了,与旁人什么相干?您瞧这一日下来,那小殿下多会过日子,定王待她那般,也没见她处处都要念着定王,奴婢在旁边瞧着,这位殿下是个很能自己寻乐的人,她说的有一句话奴婢就听在心里了,人总得先把自个儿哄高兴了才是划算,整日里把一颗心搁在旁人身上……”秋菊顶着陆菲看过来的目光,越说声儿越小,最后却是死死低着头,怎么都不敢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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