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袁逸挑了挑眉,右手执扇,轻轻敲击着左手掌心:“除了赠乌梅饮,长公主还有没有旁的举动?”
“属下只发现了这么一处举动,其余的并不知晓,若是爷想知道,不如属下这就去打探打探。”
袁逸眯眼看了看几乎无一丝云烟的天空,轻轻一哂:“倒是有些意思。”长公主出降时所带财物能拿来换取银两的少之又少,换句话说,那长公主的私库就是个花架子,看着好看,其实没什么大用。
王公贵胄,自来养尊处优,但也颇多拆东墙补西墙,拆里儿充面儿的,身为长公主,那更是一步就能听着一声银子响。
而今她进项有限,花费甚多,就算开了个食楼茶肆,也至多是赚了些保着体面的银两。手头都如此拮据了,还在这个关口儿拿出银子来广济城中百姓……
是那襄武侯家底甚丰,还是那小公主当真就如此大公无私,为了救济旁人,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得失?
“其实属下心里总有些疑惑。”这侍从见主子半日不说话,自己壮着胆子把心里头搁的事说了出来:“这里究竟是定州,是定王府的地盘儿,且不说旁的,就说长公主这个做法,就有些狗拿耗子的嫌疑。”
袁逸“噗嗤”一声笑,虚点了点那侍从:“你啊你啊,真是没规矩。”
侍从自己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却仍是满脸的笑意。他这是把自家主子给哄高兴了,只怕他说的这几句还真有些用处。
“属下虽然不明长公主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但平日里听爷说的那些话,也能大概知道这位殿下不是个鲁莽冲动的性子,既不是没头没脑的人,为何偏偏做了这没头没脑,徒惹嫌疑的事?您想啊,这里是定王的封地,她一个朝廷公主在这儿管东管西,美名远扬,搁谁谁心里都得犯嘀咕。”
袁逸随手赏了他一锭金子,摆摆手示意众人不必跟随,自己转身沿着长廊慢慢踱去。
这件事倒是他给想左了,还不如这些满脑都是草的东西想得多,想得灵。
是啊,这位小公主不是个没脑子的花瓶,往日里两边对手,她虽往往多有不及,却总能安然脱身,这样一个人,如何会在如此情势,如此情形下做下如此费力不讨好,且容易引起种种麻烦的善举?
若这是那小公主深思熟虑的结果,那么她为何愿意在定州花费如此多的心思?要知道不过是短短几日的施汤就能把她前些日子所得财物都搭进去,一点不留不说,说不得还得酌情添上许多。
这笔账他都能算清楚,长公主和她身边那些人也必然会更加清楚。
那么,她又为何要这么做呢?
“来人。”
有侍卫脚下无声地靠近,默然侍立等候吩咐。
“给我盯着襄武侯,查清他每日行踪,若能得空子,便将长公主的行踪一并查了。不过她身边有个晁昱,那是高手中的高手,若是勉强,万不可贸然行事,不得打草惊蛇。”
他如今身在定王府,仍有许多事未能做完,暂且不能离开,而留在此处,就得处处受限,步步小心。
如今他盯着襄武侯,也是想看看他与那小公主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心中总有些猜测,且越想越真,这个猜测,事关天下所归,事关朝廷局势,他必须得把事情查个清楚。
现在盯着襄武侯虞斌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而长公主和定王言霆,是他目下万万动不得的。
“章先生坐,这些都是新做好的茶点,章先生一道用些吧。”
屋中凉风习习,言霆难得允了她这样敞开来地用冰,秦诺这会儿心情甚好,看着章岳来,也就顺势邀他同坐。
章岳谢了恩,就着满室金银花茶的清苦药香坐了下来。他低头瞧了瞧白玉碗中色偏金黄的茶汤,忍不住一口气把一碗都喝了。
这清凉凉的茶汤一下肚,他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方才些许的烦闷也都全消了。
言霆虽然矜淡疏漠,可对待奴仆臣属却从无苛刻之举,尤其章岳于他有半师之谊,便更是敬重宽容。
“江澜说先生寻我有要事相商,不知是何要事。”
章岳停了嘴,挺可惜地把手里黄澄澄的粗粮点心搁下,整理清楚了才道:“我是来给王爷报喜,代定州百姓和城外难民谢殿下救命之恩的。”
此言一出,言霆并秦诺都有些疑惑不解,章岳笑着卖了个关子,等把这粗粮点心的方子骗到手后才道:“此次城外来的难民多是因着暑热而生了些病症,这病症难医,发作起来过快,也颇费银钱,所以这病症一出来,一时间倒成了场祸事。”
“前日先生还说此症为难,难道如今已有解法了吗?”秦诺每日理事,总能听到无辜之人命丧黄泉的消息,这让她不能不能焦虑伤神,而今观章岳言行,虽有唏嘘怜悯之态,可更多的却是惊喜和感叹。秦诺由此觉着这场莫名的病症已寻出了解法,心情也一下子开朗了起来。
“自然是已有解法,不过这解除病症的功臣并不是我,而是王妃娘娘您。”
“我?”秦诺好奇地把点心碟子往章岳跟前推了推:“先生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这小公主厨艺好,虽不至于说是天下第一,可她的那些新奇的点子方子实在叫人眼馋得很,章岳活了大半辈子,就贪个口腹之欲,如今见着这么多点心,也更是有些走不动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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