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煎熬了半日,秦诺满头冷汗再坚持不下去时,雪姑姑才寒着脸丢开了机关轴。
“倒挺厉害的。”雪姑姑冷笑着说了这么一句,就把秦诺丢在这里,转身便走。秦诺向后靠在石壁上,浑身细细地打颤,良久才渐渐缓和过来。
若不是有自己,他何必受这样的桎梏?这大约是他一生最身不由己的时刻,要将己身安危尽皆予人,明知是危路,死路,还要一直前行。
这些机关当真是厉害,不止要人的命,更要摧人的心,若非这一行人上下一心,只怕还未等机关夺命,他们自己就先自相残杀了。
秦诺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想到彼时雪姑姑满口憎怨的言语,若她没猜错,雪姑姑应当是要逼迫言霆在己身安危和她的安全中选择一样,或是让他饮下药毒,或是自己饮下药毒,可如今,她竟然没有设置此障,更是连提都未提。
秦诺略松了口气。
她如今是绝不能忧思过重的,否则只怕这孩子是要保不住了。
秦诺低头摸了摸·隆·起的小腹,神情渐渐缓和了下来。事到如今,怨天尤人皆是无用,她只能想法子逃脱,并弄清这些机关的关键所在,如此,方能让他们一行避开这重重杀机。
雪姑姑很快返了回来,她见秦诺一动不动地靠在石壁上,皱了皱眉,才上前把一碗热腾腾的粥“砰”得一声搁在了秦诺手边。
米汤溅出来些许,直落到她的手背上,秦诺咬牙睁眼,顿了几息,便拿着碗将米汤吃尽。
第二天仍旧如此,这一回,秦诺发现雪姑姑开始犹豫,每每欲动杀招,手按在机关轴上,久久都未动一下。
她竟开始手软了。
秦诺心知雪姑姑还有许多手段没有使出来,自己在她手里,她要对付言霆,简直就是轻而易举。可她在第一天的心狠手辣之后很快便犹豫踌躇了起来。
秦诺心情复杂地微微睁开眼去瞧雪姑姑的举止。
虽说只有一天,可这里的机关她都已经记在了心里,如今不过是等一个机会,再将这些事试探清楚。
“你说,你这么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失踪了这么些时候,我若告诉他,你一直都和一个男子在一处,你说今后他会不会对你有所忌讳?”
秦诺皱紧了眉头,闭了眼不想再去瞧她。
这种试探的法子既恶毒又恶心,秦诺不适地捂住了·胸·口,半晌都没答言。
雪姑姑怔愣了好一阵,再开口时,语气又冰冷幽凉了起来:“你不敢试?”
“姑姑觉得这法子很有意思吗?”秦诺叹了口气,仍旧不想睁眼:“我不知道姑姑的心结是什么,但人生于世,短短数十载,姑姑为何要这样为难自己,折磨自己?”
“你这想法太过想当然。”雪姑姑低笑了几声:“我做这些事,从来都不觉煎熬折磨,反而觉得十分畅快……”
“我还是那句话,姑姑若是心狠手辣,手段龌龊的人,便不会像现在这样待我。我知道姑姑过去受到过很多不平和折磨,可这些磨难都是那些心有私欲的恶人所给,姑姑若实在放不下,的确可以去讨回公道,去报仇雪恨,可姑姑最不该的,就是连累无辜,让自己日日夜夜活在无尽的折磨之中。姑姑痛恨那些人,可您也正在变成那些人,既如此,您又有何底气再去恨,再去怪?”
“只有没经过风雨的小丫头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雪姑姑曾仔细看过这些进入山阵之中的人,尤其是言霆和秦诺,她已不知细细看了多久。她也曾被爱过,那份爱同样让她铭心刻骨,却少了很多细水长流的温情脉脉。
“我并非一帆风水,否则今日又怎会来这样凶险的地方?”秦诺看向雪姑姑,见她不再摆弄机关,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我与夫君亦非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好的,他一开始也不是很喜欢我。”
雪姑姑挑了挑眉,显然对秦诺的话生出了几分兴致。
那日两人在石室之中缠·绵亲吻的模样犹在眼前,雪姑姑实在想不出两人之间冷冰冰的疏离模样。
秦诺开始说从前,说信阳,说父母,说家人。
雪姑姑慢慢地静了下来,始终牵着的嘴角也慢慢和缓地拉平。
“我那时候喜欢极了他,可他待我总是像待家中小妹一般……”秦诺一面说一面打量雪姑姑的神色,见她渐渐听得入了神,她也慢慢有了信心。
果然这好奇心是人人都难以抵抗的,雪姑姑对真心二字异常排斥,却又异常渴望,她将自己和言霆的事添油加醋,慢慢道来,总能拖她个一两天。
她相信言霆。彼时雪姑姑雷霆手段,他仍旧不慌不忙,甚至有意无意破坏了许多机关暗道,将雪姑姑气得够呛。偏生约定在前,雪姑姑也一直拗着性子,非要别过这口气来。
言霆从非任人摆布之人,纵然落到这样的境地中,仍旧能让敌人无可奈何。
秦诺心中隐隐骄傲,再说起从前的事,不由带了几分别样情意。
那时候言霆也是一样喜欢着她的,如今想来,秦诺便有些想知道他当初是如何做到眉目无动,半点破绽都不露的,还是说,他言对自己早已有情,其实是骗她的?
“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姑娘,和他没有血缘之亲,却能屡屡办到他的血亲都办不到的事,你自己就没一点儿察觉?”雪姑姑没办法地皱了皱眉,不由打断了秦诺的话:“他这样的人给你操心衣裳,操心饮食,你就觉着他是拿你当妹妹看待的?”雪姑姑饶有兴致地打量她:“你今年多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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