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
一大早, 裴云潇起了个大早,穿戴整齐,打开了房门。
她今日特意换了一身书生装扮,端的是清隽儒雅。
一开门, 韩少祯、谢英、赵希哲等人全都等在门口,见她出来,便道:“逸飞兄,咱们书院的人,都去给你和仲先生撑场面!”
仲慜昨夜到衙门前击鼓鸣冤的时候,着实吓坏了书院的一群学生。
教了自己半年多课的先生,居然是个女子,这不能不让人震惊。
在这些儒生的心中,不少人都觉得女子是不如他们男子的,可偏偏仲先生学识渊博,纵然只教授农学一门课,可别的知识同样极为通达。
他们方才明白,学识才华从无性别之分,只不过是看谁有机会、天赋和勤奋罢了。
裴云潇看着众人,心中难免有些怅惘。
唐桁,想必已经上路了,也不知他此去,能否一切顺利……
“小七?”韩少祯见她出神,唤了一声。
裴云潇回过神来,整理好思绪,高声道:“走,去公堂!”
此时的府衙公堂,早已里里外外围满了人。
事关城中世族的家事,李大人本想秘密审理,可却被裴云潇一句“有违程序”给堵了回来,只得硬着头皮当众审案。
他心中庆幸,幸好提前让王家放弃了蒋颐谦,不然他可没办法公然徇私。
裴云潇站在公堂上时,下意识就环顾了一圈,果然未见任何一个王家的人。
不出她的所料,王家放弃蒋颐谦,真是比她想的还要迅速干脆。
毕竟早就是一颗废了的棋子了,谁会在乎呢?
李知府一拍惊堂木,身戴镣铐的蒋颐谦,和换回女装的仲慜,先后上得堂来。
裴云潇见时机已到,清了清嗓子,上前一步:“学生裴云潇,见过知府大人。”
“学生乃江东书院学生,受本案首告,吴州会县钟家女钟氏所托,代为陈情。”
“你、你说。”李知府后背有些发冷。他总觉得,裴云潇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好似要看透他一般。
想了想,自己除了巴结江东的大族,贪点小财之外,似乎也没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李知府这才硬气了一些,挺直了腰杆。
裴云潇得了许可,立刻转向堂外的百姓,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将蒋颐谦如何忘恩负义,恩将仇报,娶妻又杀妻,攀附权贵的事全部说了出来。
临了,裴云潇看着百姓们义愤填膺的模样,回过身,朝李知府道:“按大历律法,杀人放火,本就罪无可赦。犯人乃解士出身,可谓知法犯法,有违圣人德训。为正天下学子清名,恳请大人判处死罪,以儆效尤!”
李知府一拍惊堂木:“犯人蒋颐谦,你可知罪!”
蒋颐谦爬起来,头发凌乱,却满脸怨毒地指着仲慜:“我根本不认得这个人,她凭什么说是我的妻子?”
裴云潇早知蒋颐谦要狡辩,她早有准备。
“就凭她拿得出你的手书,说得出你的生辰八字,还有你身上的胎记疤痕。当然,最重要的是,她有你们成婚时的庚帖与官凭!”
“手书、胎记,那些与我有过鱼水之欢的女子都能知道,至于庚帖官凭,你们也可以造假!何况她的脸模样都毁了,谁知道是不是你找来陷害我的风尘女子!”蒋颐谦此时为了活命,再不顾及脸面的辩驳。
“哦,原来蒋先生去女票宿时,还要留下自己的手书,告知生辰八字啊?真是好情趣!”裴云潇嘲讽道。
周围一片哄笑。
“你不承认,没关系。我们既然敢来告状喊冤,便做足了准备。”裴云潇说道。
接着,她再次看向李知府:“大人,请允许将我方证人带上堂来。”
李知府点头:“带证人上堂!”
没一会儿,几个人便被衙役领了进来。
蒋颐谦只看得头前那一人,脸色霎时便一片灰败,瘫坐在地,再不能多说什么。
“启禀大人,这位是蒋颐谦在会县时的好友孙凡。他偷偷回会县杀人那夜,打得就是与孙凡在外地谈生意、喝酒的名号。此事过后,蒋颐谦试图杀人灭口,被孙凡逃过。”
“这一位,是钟家在会县的邻居秀婶儿,她能证明,蒋颐谦与钟氏确实成婚,还接掌了钟老爷的家业。”
“这位,是曾为钟氏接生孩子的接生婆。她对钟氏极为熟悉,已经辨认过,我的苦主,正是会县钟家千金!”
……
一个又一个证人轮番上堂作证,还有各种物证呈上,蒋颐谦的罪行已是板上钉钉,再无可辩驳。
李知府见事已至此,自然是顺势一推,道:“蒋颐谦恩将仇报,杀人放火在先,欺上瞒下,骗婚在后,现押送府衙大牢看押,待本官上奏刑部,便将其秋后问斩!”
人群中爆发出阵阵欢呼。
裴云潇看向一直跪着的仲憃。
来时,两人商量过,仲慜不必多言,只需跪在那里,默默含泪,营造出冤深似海,却坚韧不屈的模样来,便足够能博得同情。
她得为仲憃的未来考虑。
蒋颐谦听到判决的那一刻,就像疯了一样地跪行向仲慜,衙役们拉扯着他,他却拼命的去抓仲慜的衣襟。
“兰娘!兰娘!你救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兰娘,你忘了吗?我们是相爱的啊!你为我红袖添香,我为你画眉,兰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