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外乎是做个高官,亦或是大将军,封官进爵,荫庇后世嘛。
若是为了独立出裴家?似乎也不太行。小七只要还姓裴,她的一切都会被与潼阳裴氏绑在一起。家族血脉,是他们逃也逃不开的宿命。
到底是为什么呢?韩少祯想破头也想不到。
“容庆?容庆?”杨谏喊了好几声,发现韩少祯心思飘忽。
“啊?”韩少祯回过神来:“怎么了?”
“容庆在想什么?”
“没什么。”韩少祯掩饰道:“你们刚刚在说什么?”
“还不是马贤妃胞弟圈地案一事。要说这位马大人还真是胆大,年前陛下刚刚在朝堂上说过圈地之罪,这才过去多久,他就敢以身试法。”华子裕嘲讽道。
刘柏湘跟着补充:“马大人恐怕真的是向天借胆了。诸位可知他不惜闹出十几条人命,圈来的地拿去做什么了?”
“什么?”韩少祯好奇。
刘柏湘缓缓吐出两个字:“养、马!”
“养……什么?”韩少祯一口茶吓得喷了出来。
裴云潇随手递上手边的巾帕,开口道:“若说养马,其实也不是不可以。”
“大历立国之初,圣祖高皇帝曾明文颁旨民间不得私自养马,所有马均由官府依市价回购。后来因为与羯颉连年战事,马匹匮乏,又重新开放了民间养马。
羯颉当年侵占我九座城池后,大历失去了北境最佳的几片养马场,只剩下西边和东北处两块儿水草不太好的地方。加上近年来边境几无战事,朝廷对养马之事也不太热衷,民间便也听之任之了。”
“那这么说,这事儿说破天也就是个圈地的案子了?”裴羡问道:“这些□□上吵得热闹,陛下都不曾理会,看样子是打算小事化了了。”
裴云潇却不这么认为:“我看不然。”
“朝堂上吵得凶,既不是为了圈地,也不是为了养马。何贵妃膝下有陛下最小的皇子,而马贤妃生的却是陛下最大的皇子。
虽说陛下正值年壮,又未曾立后,可长皇子的身份可不一般。大殿下年已十六,锋芒毕露。我看,是有人急了。”
裴羡点头:“陛下知道这背后的纠葛,所以干脆置之不理,任由他们去闹,闹到最后,闹不动了,再拉倒。”
几个人都是彼此交了心的朋友,说起话来也就不再顾忌。
华子裕听裴羡这般说,脸色就有些不好:“不管哪个皇子,闹到最后不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可那些被马崇害了的人呢?”
“自家的田好好的,被人给强占去。自家好好的人命,说一声没,也就没了。那可是十几个壮劳力!一家的顶梁柱!知道当地人都叫马崇什么吗?叫他‘马阎王’!
阎王不除,难不成真要等人间变地狱么?”
“表哥息怒。”裴云潇劝道。
这段日子朝廷上为了这件事已经吵得不可开交了,她心知肚明,在座的这些人,各个都对此事深恶痛绝。
可眼下,对于陛下来说,势力的平衡显然比是非曲直更为重要。
在未立储君的情况下,皇帝不可能放任马贤妃和何贵妃任意一方压倒另外一方。
何家在科举舞弊案后大受重创,失去了何璨,以及许多关键职位上的势力。
马家的势力远不如何家,因此何家想在这件事上攻击马家,借机找寻起复的机会,那是皇帝万万不想见到的情景,这才是为什么皇帝这么久都未曾表明态度的原因。
但裴云潇不认为这样做会有什么好处。
身为一国之君,帝王心术,权力制衡固然必不可少,但底线是不可逾越的。
当君主一而再再而三因为权力平衡而妥协和降低底线时,反而更容易被权力所反噬。
纵观历朝历代的教训,有多少朝代是因为道德律法崩坏,君权被臣权、宦权绑架,世道污浊,百姓暗无天日,全无公道可言,就此才走向灭亡的。
就像当初她曾在省试考卷上写的那句话——法者,治之端。
没有哪个君王不想让祖宗基业千秋万代的。可往往,他们忘记了,当一切是非均以利弊而论,而权力不加之律法约束,亡国,是必然结局!
“要想为无辜枉死的百姓讨一个公道,也不是没有办法。”裴云潇说道。
“逸飞有何高见,说说看。”杨谏询问道。
“柏湘履职兵部,对军政之事尤为熟悉,所以刚刚他才会刻意提起,马崇圈地是为养马一事,对吗?”裴云潇看向刘柏湘。
“是。”刘柏湘点头:“但正如逸飞所言,如今朝廷对民间养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然我们能拿此事说项,可也奈何不得他。”
“只要陛下那里不说什么,那他就毫发无伤。”
“这确实是个问题。”裴云潇道:“但柏湘兄忘了,我刚刚提起过,大历的马场,如今只剩下西边和东北边两小块儿了,换句话说,大历的战马,非常紧缺!”
刘柏湘回忆了片刻:“这倒是。大历和羯颉战败交恶之后,马匹的来源可谓是越来越少。
羯颉切断了西域到中原几乎所有的马匹商路,除了官营马场中培育的乃是历代配种出的良马马种,其他的马种,根本就没有什么渠道进到大历来。”
“等等……”刘柏湘突然一愣:“逸飞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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