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桁指着禁军们,继续道:“现如今你为了一己之私,让这些兄弟受你蒙骗,替你送死,与自己的同袍刀剑相向!他们若是真的在今夜战死,最终也只能落得一个谋反的罪名。他们的家人要受牵连,子子孙孙抬不起头。而你,却什么都不会失去!”
“李晖,你的算盘,打得太好了!”
这一番话,才真正说到了所有禁军的心里。
到底谁在谋反,现在哪里掰扯的清楚?可京畿卫是上过战场,见过血的,他们禁军自然不是对手。自己战死了,却还不知为谁而战,那死的也太冤了!
若京畿卫真是反贼,自己死后家人顶多拿一笔抚恤金。若京畿卫不是反贼,自己还得背一个反贼的罪名。怎么算,怎么也不划算!
天已大亮,禁军的脸上多数出现了犹疑。
就在这种僵持的局面之下,突然,一声尖利的高呼
“太皇太后驾到!”
李晖心里一咯噔。
只见不远处太皇太后的行驾缓缓而至,车帘掀起,露出赵太后凌厉的面容。
“何贵妃谋害先帝,何湛等人祸乱朝纲。哀家身为后宫之主,有权处置逆贼!”
“唐桁将军奉哀家谕旨进宫诛杀逆贼。李晖,哀家命你交出陛下,跪地受缚!”
太皇太后一来,李晖就知道,一切彻底完了。
他回头看了一眼大殿紧闭的大门,何家许给自己的荣华富贵,如今彻底飞了。既然如此,他还挣扎什么?
“咚”地一声,李晖双膝跪地:“太皇太后饶命!末将也是受了太后与何相的蒙骗,末将冤枉啊!”
此言一出,直接坐实了何湛、何贵妃和赵稽的谋反之罪,禁军很快缴械,被全部控制住。
赵太后走出行驾,由宫人扶着,朝大殿走去。唐桁随侍身后。
大殿门开,众人睁大双眼。
只见梁柱上,何贵妃一条白绫上吊,身体都硬了。小皇帝跌坐在地上,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仿佛全然没了生机。
“斐儿!”赵太后惊呼一声,一下子将小皇帝搂进怀里,心肝儿、宝贝孙儿的叫唤着。
唐桁有些不忍看。
十岁的孩子,亲眼目睹了生身母亲自尽,恐怕是被吓坏了。可这个抱着他的祖母,又有几分真心?
他悄然退出大殿,朝周必道:“去接诸位大人进宫吧。”
“是!”
当宫中的所有痕迹被收拾干净,京城中被困在府中的百官才被允许出门上朝。
他们战战兢兢地走进金殿之中,看了看周围的同僚,各个脸色都是又青又白。
再看看消失了几日,却突然冒出来的黄晗、刘缶等人,心里更是苦涩。这朝中,以后说了算的人,是真的要换了。
最后,他们大着胆子朝龙座上瞟了一眼。
一脸怔忪的小皇帝目光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龙座的后面,是一道珠帘,里面坐着的,是太皇太后。
心中不知几番百转千回掠过,众臣撩起衣摆,纷纷跪拜。
“参见皇上,太皇太后!”
“皇上万岁万万岁!太皇太后万寿金安!”
“诸位平身!”赵太后苍老的声音从帘后传来。
小皇帝身边,站着的是大太监魏俊。先帝身边的黎崇是他的师父,在何家毒害皇帝时,魏俊也亲手害死了对先皇忠心耿耿的黎崇。
之所以还留着魏俊的命,是因为他并非何家的人,而是赵家。而小皇帝刚刚失母,对更加熟悉的魏俊比较依赖。
在赵太后看来,魏俊是可以听命于自己,操纵小皇帝的人。
唐桁和裴云潇在这件事上,与赵太后达成了妥协。
日子还长,不过一个内侍而已。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魏俊尖着嗓子喊道。
心有余悸的大臣们哪里有事敢奏,一个个头低的像鹌鹑。他们这些人,都是何氏和赵氏洗牌朝堂后剩下的人。要么本就是何、赵两家的拥趸,要么就是保持中立不站队的、或是些墙头草。
那些忠心耿耿的,有真才实学的大臣,早就不再了。
“陛下!”唐桁跨出一步。
小皇帝身子一抖,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有点惧怕地看向这个穿着武官铠甲的人。
在此时的他看来,穿成这样的人,都会杀人。
“何湛、赵稽、李晖等谋逆之人及其亲眷皆被看管在府中,请陛下下旨定夺!”唐桁说道。
小皇帝想起上朝前,这些人教他说的那些话,张开嘴,用稚嫩的声音道:“这些人谋害朕的父皇,还挟持于朕,罪大恶极,按律法,应满门抄斩!”
“陛下!”裴云潇立即出列。
小皇帝看向她。
慕容斐知道,这位裴大人一直是父皇看重的人,曾经二人也在宫中打过照面。裴大人说话轻言细语,长得又儒雅俊朗,慕容斐一向觉得她亲近。
如今裴云潇突然说话,他立刻就忘了从唐桁那里感受到的害怕,认真听她讲话。
“陛下,臣以为,此事应当赏罚分明。赵稽极其嫡支子弟谋逆,罪无可恕。但户部侍郎赵大人一脉并未参与谋逆,不该同罪。”
小皇帝下意识点点头。这些话,他们在后宫,早早就商量好了。
裴云潇话音一落,赵希哲一派的官员立刻纷纷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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