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没告诉他我们的安排吗?希恩摘下面具,扫了眼角落里的毛皮躺椅,男人正懒懒地睡着,金发垂到地面上,两条长腿一收一收的,身体跟着前后摇晃。
不记得了。男人阖着眼问,怎么了吗?
没什么希恩缓缓收回了目光,过了会儿,换了个问题,你觉得这次我会赢吗?
这个问题还真是稀奇。赫莱尔偏过头,露出了半张完美精致的面庞,你会在意输赢吗?你不是一直把这些当作某种游戏、或者挑战吗?
游戏、挑战确实。希恩的眼帘垂下。谁知道呢,真实还是虚假,我们到底活在怎样的世界里。
世界还能是虚假的?赫莱尔眉头缩在一起,你是压力太大,头脑坏掉了吗?
压力是一定的,如果我赌输了,会有一个种族灭亡。
希恩十指交叉着,说实话,我不知道自己的判断对不对,必胜的把握还不到五成。
是吗?真看不出来。赫莱尔眯起了眼,他盯着男人微微扬起的嘴角,那哪里是一个背负着沉重压力的人该有的表情。
千千万万人的生命与未来赫莱尔,我现在掌控的权力是不是和神明很接近了?希恩望着自己的手心。
想什么呢?狂妄的人类,你还差得远。赫莱尔收敛回眼光,低沉地说。
兽人联盟,后山树林。
王巴尔格特拄着拐杖走入树林,探查的士兵回来了,帝国的军队正在往「恶魔之眼」的方向进发,和神使说得一模一样。
看来这场血腥的厮杀无法避免了。加加鲁观察着树林间乱窜的飞鸟,我原以为只要拖延住时间,他们就会死心离开,真是太天真了。
战争无可避免。
可我畏惧战争。加加鲁苦笑,更畏惧自己即将背负上的罪孽。
您是王,您不能畏惧。巴尔格特的声音如斩铁般坚定,无论对错,您一定要和先王一样拿出自己的觉悟。
觉悟啊,我试试看吧。加加鲁挠了挠头,您知道的,我从小就不是意志坚定的战士性格,反而和女孩子一样,是摔个跤都忍不住掉眼泪的软弱家伙。
我知道,所有您小时候每次跌倒,我都不允许任何人搀扶。
您可真是严格,小孩子摔跤哄哄就好了啊。加加鲁摇了摇头,轻声说,那时,我可是把您当父亲看待的。
那时,我是把您当作君王培养的,费尽心血。
加加鲁沉默。
在转身离开前,巴尔格特深深望了兽王一眼:所以这次,希望您能肩负起责任,不要让族人们失望。
这不是强迫驴子跳舞,还不在意驴子愿不愿意吗?加加鲁望着老人,叹了口气。
他小心摆正自己头顶歪斜的兽角王冕,这鬼玩意重的很,但他父亲在断气的前一秒都是戴在头上的现在终于轮到他了。
没有王是能自己摘下冠冕的。
前线的消息已经到了,放逐之地的中心,「恶魔之眼」,就是最后决战的位置。华纳握紧拳头说,果然,没有错。
我们马上就要出发了吗?铃兰低声说。
嗯,人类和亚兽人的决战要开始了。华德望着正在赶向空地集合的士兵们,表情说不出的深重。
当希恩佩戴上面具,走出营帐的时候,所有的人已经准备好,等待着他了。
走吧,神使大人。加加鲁走到他身边,六万亚兽人战士已经集结好了。
好希恩微微颔首,在簇拥下,前往集结空地。不少亚兽人从一座座简陋的营帐里出来,吵吵闹闹地围聚在道路两边。
王,请狠狠教训那些帝国人!将他们赶出我们的家园!
神使大人!这次的胜利也拜托您了!
我们会在后方等你们回来!你们是联盟最勇敢的战士!你们是我们的骄傲和荣光!
伟大的辰星之神,请保佑亚兽人!恳求您了!庇护我们吧!
在嘈杂的喧嚣声中,希恩隐隐听见了一个不明显的念叨声。
他寻声望去,发现那是个年纪不大的亚兽人小姑娘,紧闭着眼,念念有词,两只手里还紧紧握着一捧雪白的蒲公英。
这么快,就已经出现新的信徒了啊。就是不知道和恶魔许愿有没有用希恩心里想着,思绪就被人群里的惊呼声打断了。
希恩停下脚步,风将蒲公英吹散,那些小小的「降落伞」竟然变化为一只只白鸽,在人群之上盘旋了几圈,随后挥动着圣洁的羽翼,翱翔于更高的天际。
哇!是白鸽!是白鸽!女孩空着手,激动地留下泪水。
所有人都被这神情的一幕震惊了,目瞪口呆。
这是加加鲁满脸写着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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