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步?”楚栖喃喃。罗冀有被逼到什么“狗急跳墙”的地步,需要走这一招险棋?他虽损失了手下一位能人,如失一臂;又被收掉了一半兵权,又失一臂,但皇帝毕竟没有对他重罚,官位府邸一动未动。
就算这些只是表象,未来他还是会受惩,但那些惩戒再大会大的过逼宫之罪?
柳戟月忽然看向他,“卿可知道敬王离京去做什么了?”
楚栖想,如此发问,多半不止是青黎卫之事了。
他老实道:“不知。”
“他去南地了,”柳戟月眯眼道,“罗冀在朝时,常往南边安插他的人手。但青黎卫已在那经营过多年,把他的势力都摸透了。敬王亲自前去,将罗冀多年心血毁于一旦……也不是什么难事,他办得到。”
“……”楚栖恍惚开口,“太尉虽没了退路,那也要是前事逼他不得不退时才能奏效,陛下因何事要弃他?”
柳戟月拍他手背的动作略有一顿,侧过头沉沉地看着他,就在楚栖以为他不会是要说“因为他想伤你”的时候,皇帝瞥过了视线,语气淡然:“自然是……多年前的严武贞一事。”
正在此时,远处的兵戎相交之声逐渐逼近,摘星宫中的守卫已全部聚集在勾陈殿外,但也挡不住来人威势赫赫的大刀。
那宽阔刀锋在空中挥舞,如流星飒沓,迅疾沉重,须臾之间,横扫千军,守卫死伤惨重。
罗冀砍瓜切菜而来,血污沾染了他的左身武袍,而右手里仍不断盘玩着两只官帽核桃。
楚栖看得心惊肉跳,下意识与剩余人一同挡在皇帝身前,他点开造星系统,把刚才奖励的生存点数用“置换术”置换了两点,彻底治好他的旧伤,然后也来不及再管其他,将自己数据里的“体力值”与“武力值”统统点到了五。
方才奖励的五点技能点数堪堪够用,虽然多半也是四舍五入后的水平,但也能提升不少了。
楚栖霎时觉得手腿之中充盈着用之不竭的力气,脑海里也浮现出不少刁钻古怪、以一对多的招式。
这令他的紧张感退下不少,反而有了足够对敌的底气。
但当罗冀抬起血污下疯乱可怖的眼睛时,楚栖还是不免心中一咯噔。
罗冀阴狠道:“万岁叫臣好找,怎地不在皇后寝宫,跑来了这里?”
柳戟月道:“前朝之事,勿要扰闹了后廷。想必太尉也不希望因今日之过失,而牵扯到淑妃的生死吧?”
罗冀眸中划过一丝狠厉,“臣是何等过失,可不就在万岁的一念之间!”
他扬手示意,身后剩下的几十个黑甲卫兵从两侧包抄上来,将皇帝一行人团团围住。
楚栖牵着柳戟月手腕,挡在他身前,警惕注意着左右来人,但他们人数众多,个个像不怕死的死士,而他手无寸铁,也不敢断言能解决几个。
而在这十足的危险前,他听到身后柳戟月的声音中带出了一丝慌乱:“太尉有何要求不能在朝堂上诉求?朕何时亏待了你父子二人不成?非得闹到这般……不可收场的地步。”
罗冀听他语气退让,倒是眯了眯眼睛,咄咄逼人的气势稍撤了一些,却依旧斩钉截铁:“怎么?敬王前去抚州‘巡视’,不是万岁下的令么?万岁看臣张扬,斩了臣的手下、收了臣的半权,要臣收敛,臣记住了。反正万岁也端了敬王的风光楼,臣觉得这桩生意也不算太亏,便忍下了。可现如今,敬王正悄没声要将臣往绝路上逼,而陛下……也准备弃臣而去了?”
楚栖恍然明悟,原来这便是那日离开风光楼时柳戟月告诫罗冀“不要太贪心”的意思。可他又觉得好笑,罗冀说这话的口吻,不像是臣子对君主,反倒像个在讨价还价的商人,而皇帝竟还要两头讨好。
柳戟月劝慰道:“自是不会。罗卿父子乃一代忠良,为朕解决过无数烦恼,敬王嚣张跋扈,视皇权为无物,朕受制于他已久,还是太尉来了才令他气焰稍减。朕若将太尉视为棋子,仅凭丞相一人,怎能斗得过他?”
楚栖:“……”
楚栖听得满头雾水,一会儿觉得有点道理,他都快信了,可一会儿想到柳戟月之前种种,他又觉得不可能这么单纯。
罗冀的笑意却从眼底攀爬了上来,但他使了个眼神,黑甲卫兵的包围圈反而愈加缩小。
柳戟月颤了颤身子,强自镇定下来,喘息道:“卿这是自己在往绝路上走!”
“万岁别担心,”罗冀道,“臣本来准备摸黑潜进来,和万岁共谋大计的,没有逼宫的意思。谁曾想手下坏事,露了点风声,而那些守卫自作聪明,点了火,想借走水之势向宫墙外通传,这才闹得这般大,惊扰到了许多人,是臣不对。”
柳戟月脸色缓和了些:“若是如此,到时候羽林卫进来,也能有个说法解释……”
“是啊,臣与敬王不同,绝无二心。所以……万岁可放心将诸事交与臣。”罗冀大步逼近,眼神似毒蛇狠辣,“敬王可有权长居摘星宫太微殿,臣也可住得;敬王可暂代国事,臣亦可帮得。他手下兵力不过北方的一支亲军,臣可统领着京城八卫禁军,如今他离京去往南地,身边并未带多少人同行,万岁何惧之有?这……不正是让他翻身不得的好机会吗!”
楚栖眼神闪烁,终于了然,原来这就是罗冀给自己找的最好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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