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他之前喂碧梧服下的的确是上好的丹药,但这般顽强的生命力也着实让他意外,而且既然如此,似乎也用不着请太医了。
接收到贺兰漪探寻的目光,楚栖简单解释:“被敬王一掌打的,你可以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贺兰漪干笑两声,“你这儿可真是神奇。不过既然都金屋藏娇一个了,再藏一个也不是问题。”他把碧梧往外推了点,给自己在床上腾位置。
“世子,你的待遇未免也太好了点,这种日子还能住在宫里。简直让我生出一丝希望,觉着若是你去求情,你们皇帝也不一定会杀了我。”
“……”
楚栖是真的挺想大喊一句“来人啊,给我把刺客拿下”。但转念一想,只能一翻白眼,贺兰漪还和他脑子里的造星系统签了合同呢,他得为人家受到的人身伤害付出生存点数。
上次澜凝冰只是脸颊、手指受点小伤就一口气扣了他六点生存点数,贺兰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他不得跟着玩完,何况按贺兰漪犯下的滔天大罪来看,死一回都算是轻的。
日!楚栖第一次产生了主动踢人的冲动,他甚至觉得当初自己选成员时是瞎了眼又昏了头。然而现在却真的不行,他的生存点数不够支付成员退团时的两倍扣除,他得先找好下家,再考虑把这个史无前例的危险份子踢得远远的。
而且有了贺兰漪的作死对比,澜凝冰和明遥闹出的那些小麻烦简直不痛不痒。
瞬息之间,楚栖的神情变幻莫测,但也大致想好了对策,他呼出口气:“我不能够保全你的性命,但也许可以让你延长半月的喘息时间,算是我们相识一场。但你要告诉我,你可有真将陛下伤到?”
贺兰漪脸上带着散漫的笑意,眼底却是一片冰冷:“虽说世子也许不信,可我也须得再次辩明。先动手的,是你们皇帝。”
他徐徐开口,简短说明了不久前的事。
在入轿之前,他就已经装扮成月娥公主的模样了,而相反的是,“贺兰漪”本人没有去参宴。他从数日前就开始装病,只作因连日操劳与感伤过度,积郁成疾,无法下床而不能入宫。
月娥早已被验过身,今日便不需了,顺理成章地入了紫微殿,皇帝出现前,宫人工整站了两排,他来之后,却叫他们都退下去。
贺兰漪好整以暇地等着。他们差人收买过御前的宫人,宫人只以为是未来贵妃想争宠,也不大顾忌地透露了点小道消息。
他知道承国皇帝很久没有留宿后宫,更没有碰过人了,似是因为旧疾加重,不可有剧烈情绪起伏与运动,连情动时都会影响病症,太医也嘱托务必清心寡欲,因此月娥公主即便入宫,在相当长一段时间里,恐怕也只会徒有名分。
然而那不知具体的疾病究竟如何减轻,亦或者痊愈根本无人知晓。若是一直这样下去,贺兰堇的真正目的就会全盘落空了——她的远道而来并非只有嫁入承国后宫那样简单的任务,她最重要的事情是诞下东承的皇室血脉,这才会给北雍留下一丝渺茫的机会。
何况比这更让人心寒的还有西郊围场的那次意外,他们死伤惨重,若不是有人相助,极有可能无人生还。
承国答应了和亲,却不会给他们带来实质性的利益,甚至随时准备撕毁盟约,贺兰漪也不吝用恶意来揣度承国皇帝,这场联姻如果继续下去,他们必定深陷泥淖,满盘皆输。
既是如此,不如趁早弃卒保车。
贺兰漪带不了他惯用的银枪,但腿脚功夫同样利索,承国皇帝是个病秧子,要制服他不难,唯一须得考虑的是如何拖延时间,尽量长久地瞒过旁人,如果能有一整夜的时间自是最好。
因此,他原计划里的第一招不准备下死手。
但在他意欲出手前,他忽然发觉自己开始四肢无力,手脚发软,丹田里也运不上真气,他很快发现了异样的来源——是他原以为用来催情的熏香。
但催情的香不至于将人内功也封死。他即刻反应过来,咬住舌尖,屏息清醒,扯下红盖头直接动手,然而承国皇帝并非像他料想的那样手无缚鸡之力,他神情玩味中带着残忍,仿佛有什么有趣的事情即将发生,不慌不忙地躲着进攻,甚至喊一声捉刺客的多余动作都没有。
贺兰漪知道,这固然有自己受熏香制约、随身无一趁手兵器,实力发挥不出十分之一的原因,但看当下情况,如何猜不出自己可能成了瓮中捉鳖的王八。他直截了当将数盏烛台踹向帷幔,熊熊火焰迅速爆裂,将他二人围在其中,做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因着大喜之日,殿中帷幔颇多,从横梁垂挂至桌脚,不消片刻便火光冲天。火舌不分敌我,且足够消灭证据,他原先也准备以此来解决一切,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柳戟月蹙了蹙眉,从怀中掏出一把短匕——是他们北雍才会使用的样式——干脆利落地刺在自己肩头。
贺兰漪确定自己遇上了个疯子,一点不想在火中逗留了。火焰虽旺,但他们北雍皇室有一项相当实用的能力,便是对冷与热、凉与暖有不俗的忍耐力,这也是为什么月娥公主素来穿得轻薄,连大冬天露脐都不惧,他们在最严寒的季节也只需考虑合身的衣物就行了。
他在火中虽不可能毫发无伤,但在极短时间内破窗出逃还不算困难。出来之后,被迷药熏得无力的四肢重新恢复,便也有功力趁乱边躲边跑,无奈搜宫之人实在太多,他不可能在这般围困下脱逃出去,只得暂时找地方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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