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晚扶着车门坐进奥迪后排,坐下那一刻,唐晚嘴角向下轻轻弯了弯,内心突然有股如释重负的感觉。
“你就是唐晚?”傅曼随手拿起司机递过来的资料,不慌不忙翻了两页,问。
唐晚舔了舔嘴唇,下意识往外看了眼,不远处那辆保时捷早已消失不见,“是。”
傅曼掀了下眼皮,笑问:“介不介意跟我一起喝杯咖啡?”
唐晚无声捏了捏袖口,答复:“可以。”
许是唐晚太过配合,傅曼看她的眼神多了一丝诧异。
傅曼是个合格的谈判专家,一路不给唐晚任何反驳的机会,只一味地问她些聊胜于无的问题。
比如,重庆生活节奏快不快?
重庆的女孩都挺白净,看来所言不假。
重庆火锅挺不错,要是到重庆,吃哪儿家的正宗。
唐晚一一作答,没有半点含糊。
一个愿搭台,一个愿唱,这戏自然能唱起来。
只是唐晚没想到,这场谈话到了尾声,傅曼竟然一字未提傅津南。
傅曼亲自开车把她送到R大校门口。
下车前,傅曼从后备箱翻出几袋礼品袋送给她,说:前几天去青岛出差别人送的,都是些小玩意儿,你拿去用。
唐晚攥着那几袋纸袋,望着奥迪离去的方向,脸色一片惨白。
她以为傅曼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告诫她离傅津南远点,或者给她一张五十万的卡,让她不要再打扰傅津南。
傅曼没有。
她一路和颜悦色,面上挂着亲近的笑,跟她讨论的都是小女生喜欢的话题。
那感觉不像是来打发她的,像是单纯找她说说话,起善心送她一程的。
且礼数周到,临走前还不忘给她送礼物,礼物选得恰当好处,不让她难堪,也不轻视她。
唐晚在原地站了许久,站到人换了一波又一波,站到腿脚发麻、抬不动腿才拎着纸袋回学校。
如果有时光机,她一定会回到08年,回到父亲手术那天,她会死守父亲不让他去做那场手术,也不会再遇到傅津南,也不会有今天这幕。
她跟傅津南,从头到尾就是个错误。
—
李慧芸打电话过来,唐晚已经浑浑噩噩了两天。
电话里李慧芸欲言又止问她:“晚晚,你是不是在外面出什么事了?”
唐晚握着手机,无声地望了望天花板,哑着声说:“没有。”
李慧芸叹了口气,说:“前两天有通北京的电话。电话打过来迟迟不说话,我以为是诈骗电话就给挂了。”
“谁知道对方又打了第二通,接通后,人不分青红皂白说一句管好您的女儿。”
“还说什么小小年纪不学好,做的事让人看了瞧不起。我气得不行,想跟人理论一番,话才出口对方就挂了电话,等我再打回去,对方已经关机了。”
吧嗒一下,手机顺着手心滑落,掉在地上砸出清脆的声音。
电话里李慧芸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三言两语中,唐晚已经拼凑出那通电话的意思了。
——离傅津南远点,否则别怪我把你做的事全抖给你母亲。
——不考虑自己,也该考虑考虑家人。
电话还在继续,唐晚心脏疼得说不出话,只能俯趴在床上缓解疼痛。
说到最后,李慧芸犹豫很久,好一阵儿才讲:“晚晚,家里出事了。”
“酒店上个月有人故意投毒,伤了三位客人,还死了一位。你梁叔这半个月天天跑派出所做笔录,客人家属也在闹,搞不好要赔钱。那杀千刀的,投了毒就跑了,也抓不到人。”
“你梁叔成了冤大头,怕是要赔不少钱。钱的事还能拼拼凑凑、商商量量,可你弟弟——”
“你弟弟今天又检查出了白血病,我看到病历单差点晕倒。你弟弟才六岁,怎么就得了这个病呢。”
唐晚捂着嘴,不让哭声从喉咙溢出来。
太疼了,疼得她打滚,疼得她想去死。
药呢?药哪儿去了?
唐晚跌跌撞撞爬起身,跪坐在地上翻来覆去找药。
找到喷剂,唐晚急急忙忙吸了几口。吸完,窒息感稍微缓解。
浑身无力,唐晚捂着肚子,躺在地板上纹丝不动。
电话里,李慧芸还在继续说:“你说我们这个家今年到底怎么了,怎么会弄到这个份儿呢。我这几天翻来覆去睡不着,既担心你梁叔,又要去医院照顾你弟弟,还怕你出什么事。”
“你梁叔出事,周围邻居避我如蛇鼠,我去买个菜都被人指指点点。”
“……今年的糟心事是一桩接一桩,我过两天去庙里拜拜佛,给家里求个平安。晚晚,你在北京好好照顾自己,别让妈担心。”
一夜之间,李慧芸好像老了七八岁,声音又哑又老,隔着屏幕唐晚都能感觉到她忧心如焚。
这通电话,李慧芸怕是迟疑了好久才打。唐晚虽未亲眼,但是透过李慧芸的描述,大概能想到是个什么情况。
一定是比她说得更糟糕的。
若是求佛有用,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苦命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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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唐晚去学校请了一周假回重庆。
关洁知道这事,特意请了半天假去送她。临走前,关洁偷偷在她包里塞了一张银行卡。
飞机起飞前,唐晚收到关洁的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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