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赶走萦绕在心头的阴霾,目光锋锐,凝向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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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芳菲,永泰帝大婚的消息布告天下,册封顾家嫡女顾菁菁为皇后。
成婚事宜一切从急,速度之快让长安百姓和皇亲贵胄俱是咋舌,一时间流言满天,有人说圣上与顾氏嫡女一见钟情,有人则冒着大不韪说,此举实乃为圣上冲喜。
纳征和告期定在同一日,当天元襄作为皇室宗亲主理,亲自携礼部诸官来到顾府替圣上送聘。大红聘礼在长安城绵延数十里,禁军围控,浩浩荡荡,礼乐铮铮,讨吉便赐,给了顾府无上尊荣。
早有顾家儿郎大妆等候,见元襄自舆辇下来,齐齐跪地迎接圣恩。
元襄唤起,紫袍加身意气风发,对着顾霆之作礼道:“顾尚书,恭喜了。”
“恭喜!”
“顾尚书,恭喜!”
其后跟着的礼部官员们俱是揖手贺喜。
顾霆之红光满面,身着挺括官袍,逐一回礼道:“有劳王爷,有劳诸位同僚!同喜,同喜!”
自打二侄女定亲,他便开始为女儿的终身大事着急,处处相看世家子弟,不曾想女儿竟有幸成为钦定的皇后,乃是顾家出的首位中宫,堪可算是光宗耀祖。饶是外面有什么冲喜传言,他却无甚当真,陛下虽然身子孱弱,但也未到山穷水尽之地,待两年亲政,朝廷局势亦有大改观。
入了正厅,礼部官员循例奉上明黄制章,上书婚期,定在四月十六。一切礼仪完毕,礼部官员退到院外,徒留元襄和顾霆之在内。
元襄抿了口茶,道:“不知令嫒身在何处,陛下有些私物,让本王亲自转交给她。”
“小女身在漪岚院,臣带王爷过去。”
顾霆之并未起疑,亦不敢耽搁,当下便带着元襄前往女儿的院落。
到了漪岚院,元襄回眸道:“尚书留步。”
“这……”顾霆之有些迟疑,饶是女儿与摄政王的传言不攻自破,让外男单独进去还是有些不妥,但想到陛下的旨意,最后只得留在院门口耐心等待。
漪岚院里百花争艳,自打接到封后圣旨后,游廊和房檐处俱是挂满了浆纱灯笼,到处显得喜气洋洋。
支开闲杂人等,元襄推门而入,只见室内轩窗紧闭,冷寂无声,一鼎落地鎏金炉里燃着安神香,往外散发着袅袅香雾,与外面热闹的气氛相比如有天壤之别。
顾菁菁躺在床榻上阖眼小憩,听到声音半折起身子,甫一看清来人,两弯秀眉忍不住蹙起,冷声道:“你怎么进来的?这可是我的闺房!”
“我是正大光明进来的,你爹在院外守着呢。”元襄撩袍坐在她榻上,伸手撩起她肩上的一缕秀发,剑眉星目间似有几分意味深长,“婚期定在四月十六,菁菁就要成为皇后了,高兴吗?”
顾菁菁早已在陛下的信中得知了两人婚期,当下没有半分触动,扭开脸不理会他。
眼见她这般冷漠,元襄忽觉躁郁万分,左手攫住她的下颚,强行掰正她的脸,让她看向自己,“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需要你到陛下身边做什么吗?我现在就告诉你。”
如他所愿,顾菁菁无法再忽视他,明湛的杏眼徐徐睁大。
“别怕,不是什么难事。”他轻巧笑笑,随后往前探身,鼻尖掠过她如瓷般的脸颊,与她贴耳道:“我这有准备好的鸩毒,只需你按照时日掺进他的汤药里,喂给他。”
第25章 忿恨生正位中宫
男人在耳畔温热的喝吐,像在说一件微乎其微的事,然而却惹得顾菁菁心神俱颤,她知晓他觊觎皇位多年,不曾想他还想要陛下的命!
而这刽子手,竟还要让她去做!
“你……你这乱臣贼子……”她如遭晴天霹雳,愤怒的眼神似能将他贯穿,“皇位轮不到你来做!”
元襄听罢,难以苟同,“为何轮不到我?这些年来,盛朝的繁盛康泰俱出我手,无数个日夜我都在延英殿度过,每一份诏书皆有我的署名,我付出的比元衡多的多,凭什么他能稳坐龙椅?就因为他是正统嫡脉?”
他不屑一笑,“高宗玄武门兵变,先皇亦是持刀登基,这皇位本该由能者去坐,利天下苍生。”
言辞凿凿,狼子野心不加掩饰。
顾菁菁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秀丽眉眼间亦浮出几分轻蔑,“说的真妙,我差点就信以为真了,既然你觉得你有能力荣登大宝,何尝不学学高宗皇帝和先皇,过关斩将,逆流而上,而要靠女人做这些卑鄙小人之行?”
她见元襄冷了脸,说的更为起劲:“到头来不过是你心无魄力,怕在史书留下污名,既然如此爱惜自己的羽毛,当了婊-子立牌坊,你何敢搬出高宗皇帝和先皇?”
“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小人,自当受千古唾骂!”
“混账!”
她字字珠玑,处处往人心口扎,气得元襄忍无可忍,扬起右手作势要打。
不料顾菁菁一反常态,非但不怕,还挺直腰板咄咄相逼:“打呀,最好能打死我,一了百了!”
紧蹙的眉,愤郁的眸,这般模样是元襄最不喜的,他高抬的手有些发颤,僵持一会忿忿然攥紧,复又落在身侧。
“本王从不打女人,你也别想激我破戒!”
“是你眼下不敢伤我吧?”顾菁菁望着他充满隐忍的脸庞,倏尔笑了,“既然你不敢,那我自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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