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民女虽无军职,却也曾上阵拼杀为国尽忠,那民女便可容你这般侮辱吗!”池萤不由得提高了音量,字字铿锵,掷地有声。
王漳被她突如其来的气势唬住,瞪大了双眼半天说不出话来。
“陆姑娘所言甚是。”
殿中沉默了半晌后,一道苍老却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侧边传来,池萤微微转过头去,只见一鹤发长须的老者缓缓踱步而出。
见着这人的模样,她微愣了片刻,此人在陆萤的记忆之中曾出现过,他乃三朝元老,乾国的肱股之臣,于骞于右相是也。
她心下微微一跳,前面这两人倒还好说,不过是想在皇帝面前逞一时之勇的草包罢了。只是这于相可是有名的笑里藏刀,以四两拨万斤,三两句就能忽悠的你找不着北。
他这番出言,看来自己有一场硬仗要打了。
池萤暂时压下心中的忐忑,恭敬地对他行了一礼,“民女见过于相。”
“陆姑娘客气了,姑娘乃福泽深厚之人,又曾为我大乾征战沙场奋勇杀敌,老夫不过是个连刀都提不动的朽木罢了,可受不起姑娘的大礼。”于骞面含三分笑意,却略侧了侧身,避开了她行礼的方向。
池萤的眉心不受控地跳动了两下,啧,老阴阳怪气了。
第10章 大将军的白月光10 因你是霍将军的心……
这于右相虽说算不上迂腐,从政这几十年也多次主张改革旧制,但他一向与武将不甚融洽,早年间便多次与陆父在朝堂之上争得面红耳赤,当然由于武将本就不善言辞,主要还是陆父被他单方面碾压。
陆萤的记忆中独独有于相,究其原因主要来自于陆父每每上朝归来都被气得吹胡子瞪眼,在家中屡屡捶胸顿足。
所以他在陆萤心中的形象也十分鲜明,还带着陆父气急败坏的语调——“那个阴阳怪气的死老头子”。
故而且不论池萤这番做派在这些人眼中本就大逆不道,就算她真是个乖巧娴静的大家闺秀,这位于相也绝对会带着有色眼镜看她。
池萤自然不会指望自己一两句便能扭转他的态度,只皮笑肉不笑道:“于相真是折煞民女了,不知您有何指教?”
“何谈指教,”于骞捋了一把长须,浊白的眸子略扫过之前那二人,“只是有些看不过眼罢了,陆姑娘武艺高强,又为我大乾鞠躬尽瘁,你们对她如此不敬,只怕是会寒了边关众将士的心。”
池萤顿有些警觉,不对,他这般捧杀自己,肯定不是突然转了性,估计是在挖个大坑。
那二人得了于相的指示,忙对着池萤连连告罪,“陆姑娘,是本官眼界狭隘,得罪了姑娘,还望姑娘海涵。”
池萤既无官身又无爵位,哪能受这二人的礼,她有样学样的躲开二人行礼的方向,“二位大人言重了,不过是各抒己见而已,何谈得罪。”
“嗯,陆姑娘说的是,”于骞将手中的玉笏抱在怀中,眼帘微垂,一副年事已高不胜疲累的模样,“故而老夫也有些愚见,陆姑娘可听上一听,若是不那么中听也切莫挂怀,不过是,各、抒、己、见而已。”
哦,高帽子先戴好,急眼了也不能跳脚,果然还是您老有经验。
池萤恭敬回弋?道:“于相真知灼见,晚辈定当洗耳恭听。”
于骞微掀起眼皮,淡淡觑她一眼,“陆姑娘自幼便跟着陆将军习武吧。”
池萤点点头:“正是。”
“陆姑娘习武十余载,定是武艺过人,故而能在战场之上披荆斩棘,由此看来,陆姑娘确有入行伍的资质,赵侍郎之言确实有失偏颇。”
还未等池萤回应,他又话锋一转,“而且老夫曾听闻,此前陆姑娘不幸殒身,霍将军还是以正妻之礼将陆姑娘下葬的,霍将军,可是如此啊?”
池莹:……没看出来您老还挺八卦的。
突然被点名的霍狄微怔片刻,下意识看向池萤,见她神色自如并未有否认之意,默了默沉声道:“确实如此。”
于骞抚须笑了笑,“如此看来,陆姑娘在军中自有霍将军相护,自然也不存在扰乱军心之嫌,故而王大人所言也的确辱没了姑娘。”
池萤心头微凛,既然好话都已说尽,接下来应该要进入正题了吧。
“但陆姑娘你可曾想过,”于骞转而看向她,略显浑浊的眸子此刻却射出一道骇人的精光,“你有这一身过人武艺,可入行伍,可上战场,并非因你是女子的缘故,只因你是陆将军的女儿,因你是霍将军的心上人,你所倚仗的一切,不过皆是男子赋予。
“你陆萤,自然可入伍为将,可其他那些女子呢,她们不是将军的女儿,没有家族武学传承,手无缚鸡之力,如何能执起刀枪与敌人拼杀;她们没有将军作夫婿,入了军营之中自然无所倚仗,女子的难处想必你比老夫更清楚,她们在军营之中受了委屈,又该如何自处?”
“陆姑娘,老夫虽与令尊有些龃龉,但对于陆家却始终抱有敬仰之心,你是陆氏后人,年纪尚小,有着一腔报国热忱老夫可以理解,但你未免太过自私了,不是所有女子都有你这般出身可供肆意挥霍的。一旦你开了这个头,便覆水难收了。”
“所以陛下,”于骞转身,颤颤巍巍地向皇帝行了个大礼,“老臣并非为一己之私,乃是为天下女子考量,此先例万万不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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