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萤随口轻应了声,点点头示意她退下。
可方茵刚礼毕起身,便只见自己的师父着急忙慌地疾步而来,一向神色淡漠的他竟面露几分惊惶之色,对着她轻斥道:“茵儿,你来此处做什么!”
还未等她回答,闻人迁又转头向池萤告罪,“师姐,孽徒年纪尚小难免口出狂言,若是有所冒犯,还望师姐宽宏见谅。”
池萤默默翻了白眼,得,好不容易说通一个,怎么又来一位,你们俩是组队来自己这儿刷剧情的吧。
“……..师父,”方茵从未见过闻人迁对自己这般疾言厉色,难免心生出几分委屈,“徒儿……徒儿并未口出狂言。”
为了赶紧送走这两尊大佛,池萤只能挤出一抹宽宏大量的假笑,“无妨,方师侄无非是对我有些好奇罢了,也没什么大事,都回去吧。”
闻人迁侧头拱手,面露惭色,“师姐宽宏,我这便带逆徒离去。”
池萤刚松了口气,没成想方茵这边又开始犯轴了。她眼圈微红,却倔强的拧着头质问道:“孽徒?师父,在您眼中,茵儿便是这般不讲理的人吗?”
“茵儿,为师并非责怪你,只是你师伯方才……历练归来,正是需要休息的时候,你这般来打扰她,实在是有些不识礼数。”闻人迁广袖一振,恨铁不成钢地摇了摇头。
“我不识礼数?”方茵气极反笑,眼角却不争气地落下几颗泪,“我知晓了,从前师伯不在时,您看我千般万般好,如今师伯回来了,您眼中便再也容不下我了。”
池萤暗暗扶额,这又关本仙女什么事!盱云门这么大的场子,您二位就不能换个地方吵吗?
“一派胡言!看来为师平日里还是太纵着你了!”闻人迁面色一凛,眉眼之间的寒意几乎能凝成冰霜,但在方茵眼中看来,无非是被说中心事的无能狂怒了。
“我一派胡言?师父,您可知晓,您心心念念多年不忘的大师姐,今日之前其实根本都不知道有您这一位师弟,您这一腔深情,人家其实根本不屑一顾!”
方茵垂头低泣了声,却又吃吃地笑了起来,“我本以为我是那个可怜的替身,如今看来,呵呵呵,您倒是比我更可怜呢!”
池萤:???你们俩是亲师徒吗就这么当面互相戳刀子。
“够了!”
闻人迁一时气息不稳,捂住心口稳了稳心神,半晌后才缓缓抬眼看向一旁的池萤,面色惨淡地轻咳了两声,道:“师姐,今日之事让您见笑了,我这徒儿平日里过于骄纵,有些口无遮拦,您莫要往心里去。”
“无妨,”池萤连连摆手,神色坦然,“方师侄毕竟年纪还小,而且话糙理不糙嘛。”
闻人迁闻言微怔,蹙着眉似是在琢磨这句“话糙理不糙”究竟是何含义,待到他终于琢磨透了她话中深意,面色又是一变,强撑着道了句:“多有打扰,告辞。”便一把握住方茵的手腕,冷脸硬拉着她阔步而出。
池萤一乐,对着二人的背影悠然挥手:“二位慢走啊,本尊喜静,以后若是没什么要紧事就不用来了。”
嗯,有事儿最好也别来。
池萤又在玉灵峰顶设了层结界,修为低于她的修士皆不得而过,防患于未然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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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人迁拉着方茵落在璇玑峰顶,待得二人站定,他便转头冷声道:“今日之事,你可知错?”
“徒儿不知,”方茵赌气将手抽出,梗着脖子道,“不如师父您告诉徒儿,我究竟错在何处?”
闻人迁深吸了口气,“你究竟为何要单独去见师……银阙真人?”
“师父您这便是明知故问了,徒儿倒是还想问师父,在您心中,徒儿究竟是什么人?”方茵逼近了一步,仰头定定看向眼前冷若冰霜的男俢,“或者对您而言,渲师伯又是什么人?”
“不知所谓,你莫要无理取闹。”闻人迁后退半步,侧头避开她的目光。
方茵自嘲地笑了笑,“师父,当年您肯收我为徒,师兄弟们都在私底下传言,说并非是我天资过人,只是因我同那位传闻中的银阙真人有三分相似而已,这些我都知晓,我也恨过怨过,但这么多年过去,我也以为自己早就取代了她在您心中的位置,没想到师伯一回来,您便这么迫不及待的想要与我划清界限了么?”
见她神情悲戚,闻人迁的语气不免软了几分,“茵儿,我怎会如此,你莫要听信那些子虚乌有的传言。”
“我自己有眼睛,我能分辨的出,师父,我去找师伯并非是想质问什么,我其实是想..……”说到此处,方茵忍不住抽噎了声,“我是想若是师伯也对您有意,那我也不会与她争什么,走的远远的成全你们便是了..……”
“胡说什么!”闻人迁一把将方茵揽入怀中,半是责备半是心疼道,“说什么成全不成全的,你莫要多想。”
方茵在他怀中低泣着,心中却平生出几分幸灾乐祸,渲师伯那等心胸,就算您现在依然有那份儿心,只怕她也仍旧不会多看您一眼吧。
闻人迁虽搂着怀中的徒弟,思绪却有些飘忽,当年高不可攀众人钦慕的大师姐,如今也只是自己手下的一名小小长老,若是自己当真对她和颜悦色几分,也许也并非……全无可能?
师徒二人紧紧相拥,看似亲密无间,谁也不知,二人竟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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