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辰望着她默了默,半晌后突然起身,居高临下冷声道:“你可想好了,当真不愿同朕回宫?”
“陛下,臣妾心意已定。”池萤的目光毫不畏惧地迎了上去,不见半点怯懦。
元辰怒极反笑,“公孙萤,你这是在抗旨不成?”
池萤神色坦然,镇定自若道:“陛下明鉴,臣妾自然不敢违抗陛下的旨意,但陛下也瞧见了这皇庙中的情景,臣妾受民所托,自然不能轻易辜负才是,有道是民心如流水,载覆一念间,陛下……可要三思啊。”
“你这是在威胁朕?”元辰面色阴沉,咬着牙道。
“臣妾不敢。”池萤垂下眼帘,看似恭谨,但话中却并没有半点儿真心认错的意思。
元辰默了默,接着躬身在她耳边低语道:“你当真以为自己是天生凤命,朕就不敢动你?”
“陛下,臣妾自然也是会怕的,”池萤掩面轻笑,笑声清泠却犹如魔音入耳,不着痕迹地带着些许蛊惑与威胁,“但是您要知晓,臣妾既然能回来一次,便能回来两次三次,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一试。”
元辰瞳色微震,看向她的目光中夹杂着惊惧与愤怒。半晌后恨恨然转身,头也没回地阔步离去,只留下一道不容置疑的命令:“既然皇后心意已决,那便好好在此一心礼佛便是,莫要随意走动了。”
话里话外的意思便是要将她软禁于此。池萤却依旧面不改色,对着他的背影躬身行礼道:“臣妾恭送陛下。”
*
随着那日皇庙上空凤凰飞天的消息传播开来,只为能一睹池萤这个所谓“凤仙娘娘”真容而蜂拥而至的香客也越来越多。
起初只是京城的民众口口相传,后来渐渐扩展到京郊的十里八乡,近些日子甚至还有从江南或塞北大老远跑来的香客。
皇庙虽说倚靠皇室又香火旺盛,一时却也应付不来这等突增的客流,一向气定神闲的皇庙住持也些焦头烂额。
靠着这些香客的信仰之力,池萤近日里自觉修为大有进益,但在此处进行修炼,却与之前在修行界依靠灵力修炼有些不同。
以灵气为基修炼,可使人突破肉体凡胎的极限,故而能凭虚御空缩地成寸,或是隔空取物感应天地;但以念力为基进行修炼,却并不能使她在这些方面有多大的进益,但却似乎使她说的话拥有了特别的力量。
换句话说,她现在似乎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人心。
至少这能力在她身边的宫女和内侍身上还算好使,比如宫女溪翠对她信口胡诌自己前朝公主转世这事儿就深信不疑,但在皇庙的僧人身上却偶有受挫,估计这能力也和个人的心智坚定程度有关。
池萤仰倒在床榻上,明明已经到了夜半时分却并无困意,实在是这些日子过得甚是悠闲,皇庙之中的念力已经多到她有些吸取不过来。
三更的梆子刚刚敲响,她便顿觉有些不对,似是有人悄悄跃进了院中,在她的窗前徘徊。
池萤一咕噜坐起身来,却并不怎么慌乱,随即便听见轻巧的落地声,那人应当是从窗口进入了自己的房中。
“你来了。”她隔着床帏悠悠开口,语调却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娇懒。
屋内的人闻声一滞,似是并未想到她竟然如此大胆,而且好像还比往常要……热情?
池萤见他并未应答,继续捏着嗓子娇嗔道:“死鬼,你怎么才来嘛,奴家等你等得好苦哇!”
那人足下一歪,差点儿被她这一嗓子叫的站不稳,缓了缓神忙拱手道:“不好意思走错了,打扰。”语罢便立刻转身,迫不及待的想要离开这是非之地。
池萤将床帏拨开,对着那人的背影嗤了声,“啧,这么不经逗。”
那人本扒着窗框准备跃出,闻言身形微顿,接着满脸不可思议地转过身来,正是身为昱王的宴之本人。
他张了张口,略带迟疑问道:“你……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池萤只淡淡扫了他一眼,接着随意跻起鞋子坐在了床边的绣墩上,示意他上前坐下,“不过区区十日,已经从偷听墙角发展到夜探闺房了,小伙子进步挺快啊。”
宴之倒是很快缓了过来,神色坦然地坐下她左手边,“那是自然,能为皇嫂解忧是我的荣幸。”
“说罢,”池萤并未接下他的话茬,转而问道,“是公孙萤的事儿查出来了?”
“皇嫂真是机智过人,”宴之大致摸清了她的脾气,倒也没同她继续调笑,正色道,“我派人去寻了当年为公孙萤接生的三位产婆,结果无一例外,三人在这十年间全都病死在回乡的路上,而且尾巴也处理的很干净,查不出半点不妥。”
没有不妥就是最大的不妥,死这么干净不就是怕人查么,池萤倒是不觉得意外,毕竟这很符合元辰快准狠的办事风格。
“然后呢?”池萤撑着下巴,单手把玩着桌上的茶盏,“你这么大本事,不可能只查出这么点儿东西吧。”
“你还真看得起我,”元辰轻笑了声,“确实,我又去寻了当年的太医、宫女、嬷嬷,但都一无所获,不过,我的人还是在太医院当年病案中发现了些蹊跷。”
“当年公孙萤怀胎之时胎象其实一直十分稳健,病案中也只是照常记录了些补药之类,但这补药的量,却比一般的妇人所用更大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