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瑜的眼珠一转,“明人不说暗话,表姐是想知道,我盛家是不是当真退了吧。”
“表弟果然机敏,”池萤坦然地点了点头,“我也不藏着掖着了,既然萧家容不下我,我又何必硬撑,我母亲当年是憋了一口气,至死也没有向外祖求援,丢下我和哥哥撒手人寰,好在外祖始终还是记挂着我娘,对我和哥哥也一直暗中多有照拂。我也算是死过一次的人,经此一事也想通了许多,他便是我血脉相连的父亲又怎样,谁真心待我,谁才是我真正的亲人。”
“小表姨,你说得对!”盛楸听了她的话连连点头,“反正我们一直都拿你当一家人,不如你就改姓盛吧!”
盛璞一把拍向他的后脑,斥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说什么呢!姓氏也是能随意改动的不成。”
“大哥莫气,”池萤将盛楸拉到身后,笑道,“但此事我看倒也并非不可。”
盛楸闻言猛点头,低声道:“就是就是!我才不是胡说。”
盛璞眉心一拧,“表妹,你怎么也跟着这个小子胡闹。”
池萤笑道:“表哥,我母亲也是盛家人,若是到时我当真和萧家划清界限,随了母家姓氏其实也有古例可循啊。”
盛璞还欲再争,盛瑜忙从中调和道:“哎,此事还不急,日后再议也未尝不可嘛,看来表姐心中已经有了章程,那我便将盛家如今还在京中的叔伯兄姊大致同你说说吧..……”
一盏茶后。
盛瑜摸了摸下巴:“大致便是如此了,盛家的商铺其实背后都挂着旁人的名字,这样也不会太过打眼。”
池萤缓缓点了点头,盛瑜所言果然和她预想中差不多,虽说盛家最大的一面旗帜看似倒下,留在京中担任一官半职的子弟,也大多如盛璞盛楸这般只是六七品的小官,但几乎在所有重要部门的边缘职位,都有盛家的子弟的踪迹,虽然有些已经不姓盛,但也都与盛家有些姻亲关系,抑或是受过盛家的恩惠。
而盛家在经商的一些亲属,也早就打通了各个关节,无论水路还是陆路,从南至北从东至西的商路都早已建立,各个郡县主城也都有他们家的铺面,只是隐去了盛家的存在,从来没有摆在明面上罢了。
就连盛清涓留下的嫁妆铺子,虽说在萧夫人手中转了几手成了现银,但其中关键的铺面良田其实也是被盛家暗中压价买走,依然还在盛家自己的手上。
盛家就像编织起了一张看不见的大网,几乎没人能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这个家族的影响力却早已辐射到了朝野内外,说是翻手为云也不为过。
就像最有钱的家族企业从来不会上市披露财报,闷声发大财嘛,这个道理池萤还是懂的。
“多谢表弟,我省得了,只是还要再麻烦表弟一件事,我想见一见盛家如今在京中的主事人。”
盛瑜一向波澜不惊的面庞终于有些松动,他略带疑惑道:“表姐,这位主事人说来也有些蹊跷,他并非我盛家人,却赢得了伯父和爹爹的信任,力排众议将京中事务尽数交给了他,不过好在他确实是个能人,这些年来倒也让大家对他心服口服。”
池萤也多了几分好奇,“哦?那倒真是个奇人了。”
她和盛瑜约定好,两日后月中休沐时,便由他带着自己去见这位主事人。
*
“表兄,你这长袍加身,还真像我们家嫡亲的兄弟。”盛瑜带着池萤穿行在街市中,二人身形相仿,面容也有几分相似,在外人眼中也确实是一对兄弟出游。
池萤摇着折扇,笑道:“哎,你还别说,小楸儿第一眼还真把我认成我哥哥了。”
盛瑜却叹了口气,“哎,说来昇表兄这一走便是三年,也不知去了何处,他若是在家里受了委屈,像你这般来寻我们倒也好了,可他也是个脾气拧的,比姨母还倔呢。”
“哥哥自小便有主意,即便硬留也是留不住的。”池萤也无奈摇了摇头。
盛瑜见她面色不对,也自知失言,忙移开话头,指着不远处的一处牌楼,“哎!到了,就是这里。”
池萤顺着他的指尖望去,却见那牌楼上书着“如意坊”三个字,坊内人流如织,明显比坊外的街市还要热闹不少。
这如意坊的名号她也听说过,其中奢靡的酒楼客栈遍地,到了晚间尤其热闹,说白了就是一个吃喝玩乐大型综合体,当然真正盈利的主业却只有一个,便是赌坊。
她挑眉问道:“表弟,咱们家还做这个生意呢?”
盛瑜坦然回道:“自然,生意不分贵贱嘛。”
“说得也是。”池萤笑着点点头,顺着人流和盛瑜一道进了这如意坊。
盛瑜带着她熟门熟路地在坊市中穿行,七拐八拐地进了条冷清的小巷后,寻到了一处院门。盛瑜抬手在那院门上十分有韵律地轻敲了几下,片刻后便有一小厮前来应门。
“三爷,您来了?”
那小厮转头看到池萤微微一愣,随即笑问道:“不知这位爷是?”
盛瑜解释道:“这位也是家兄,近日才从外地回来的。”
“哦,原来如此。”那小厮也没多问什么,便将他们二人迎进了门。
“三爷许久没来了,不知今日可有什么吩咐?”
“今日大掌柜可在坊内?”
“在的,三爷稍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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