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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瑜被她问得一时语塞,半晌后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这……这是规矩啊,在家从父,出嫁从夫,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错,”池萤高深莫测地摇了摇指头,“若当真追溯自上古女娲补天之时,那可是在家从母的,不然为何上古几大姓氏之中,皆有个女字呢。”
    盛瑜瘪着嘴不赞同道:“表姐,你这就是强词夺理了,谁都知道女娲补天只是个传说,哪有用传说当史册的呢。”
    “哎,不管是不是传说,反正道理总之是相通的,”池萤也不指望一时半刻便能说服他,话锋突的一转道,“先不提这个了,你在京中可有相熟的书局?”
    “书局?”盛瑜思忖了片刻,复点点头道,“有啊有啊,表姐你要买书啊?”
    “嗯……算是吧。”池萤随意含混过去。
    “那就去贯珍书局吧,也是咱们家的产业,你去报我的名字就成。”
    *
    池萤回到萧府后,并未直接回到自己居住的客院中,而是径直前往了萧萤过去的居所展青园。
    萧萤的母亲盛清涓喜静,这展青园原本也是她的住所。园子坐落在萧府西边的一个角落里,和萧父所居的主院很是有些距离,故而袁翠嫁进萧府后,也看不上这个偏僻的小院子,待到萧萤离家出事后,展青园便就这么荒废了下来。
    池萤展立在青园的院门前,只见门口一片杂草丛生,院墙里的藤萝都蔓延到了院外,举目所见便是一片荒芜之景,看来之前萧夫人之前说的要差人修缮打扫,也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池萤拨开长到腰边的杂草,轻推开院门,这园子虽略显狭小,却别有一番精巧意趣,许久未有人踏足,反而倒生出几分野趣来。
    房内的桌椅床榻上落灰不少,但见这情形,好歹说明没人来这儿翻找过什么,池萤便也稍稍安下心来。
    她在多宝阁后摸了摸,踮着脚尖终于摸到了一个小书箱。池萤将那书箱取下,又将箱面上的灰轻轻拂去,打开箱盖,便见其中堆着厚厚的一沓泛黄的云母笺,笺上均用娟秀的小楷书着或长或短的诗句。
    这其中有几篇出自盛清涓之手,但大多数都是萧萤当年留下的手书。
    萧萤幼年丧母,在家中又颇不受待见,好在母亲留下了不少的藏书,她当年大多数时光都是自己窝在这个小院子中,整日和藏书相处,读至兴味处,或见着了母亲在书上的题注,便就手写下自己的感悟,这些年倒是攒下了不少诗句。
    后来年岁稍长了些,她做的最离经叛道的事,便是扮上男装去诗社中与人斗诗。
    池萤将那些纸笺略略扫了一遍,从中挑选出二十来首,细致收拢至一处,又将那些剩余的诗稿再度收好,便出了展青园。
    萧萤当年不善与人争,也不愿与人争,可既然她有这等才华,便不应该就这样寂寂无名地埋没在一个小小的院落中。
    半个月后,京中偶有一人在贯珍书局中得了一本诗集孤本,那诗集作者署名为不知山人,具体的姓名也不可考。可诗集中的诗句却和时下流行的繁花似锦之风迥然不同,语句瑰美冷峭,别有一番出世高人的意韵。
    这位不知山人的名号在文人中就此打响,众人都在猜测他究竟是谁,可贯珍书局的老板对这孤本的来源三缄其口,倒是让众人对他的好奇心更甚。
    自然,这诗集的背后之人便是池萤。她趁着众人对不知山人的兴趣未减,再度换上男装,来到了过去时常与人斗诗的去处,也是京中文人才子汇聚的——遐迩诗社。
    此时诗社之中也正热火朝天地论着不知山人的诗作,虽然那诗集是个孤本,但过了这么些日子,不论翻印也好,手抄也罢,稍微有点门路的手里都有一本不知山人的诗集。
    池萤方踏入诗社,便听得众人议论纷纷道:
    “你说说这不知山人有多大年纪,我看至少得到知天命的年岁了,不然怎么会有如此通透的心境。”
    “说不准是哪位方外大师呢,勘破红尘之人,才能有此等境界啊。”
    “嗯?或许是道家高人也未可知,我看这诗句之中,颇有道家无为而治的意味。”
    “哎,不过我总觉得这诗句些熟悉,几年前咱们诗社里有一位小友,他的诗作与不知山人倒是有几分异曲同工之妙。”
    “真的假的?诗社中还有此等高手,他如今身在何处啊,找出来一问便知,说不准和不知山人师出同门呢?”
    “哎,那位小友在三四年前就没出现过了,当年看他衣着也不甚光鲜,说不准是科举落榜,回乡去了也未可知。”
    “哎,有此等才华,若是当真如此倒是可惜了。”
    …….
    池萤心中暗喜,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在众人间走走停停,走步间却“不经意”从衣袖中滑落了一张纸笺。
    有人正巧见着此景,忙对着她的背影唤道:“兄台,你掉了东西!”
    池萤却充耳未闻,疾步从人群中撤了出去,片刻后便不见了踪影。那人无奈,只得上前两步捡起了她掉落的纸笺,皱眉看了片刻,却突然惊呼道:“妙啊!”
    他的友人见状也围了上来,忙问道:“怎么了怎么了?又看着什么好句子了?”
    那人将纸笺摊到友人面前,“你们瞧瞧,这诗是不是有点儿不知山人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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