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崔书宁猜想其他人肯定都不知道蒋氏被罚的确切原因,毕竟事情里头牵扯到了她五妹妹崔书玉的名声,如果叫人知道了蒋氏的作为,崔书玉的婚事怕就要艰难了。
崔书宁当时没当着崔家其他人公开抖出那件事,只是私底下拿来要挟崔航了,也是因为这个。
桑珠那边去了不多一会儿便回来了。
崔书宁抬眸,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送走了?”
“走了。”
读书人心中多少都还是带些礼义廉耻的,崔家老四比崔书宁还小两岁,加上年轻人脸皮又薄,豁不出那个脸去胡搅蛮缠崔书宁也猜到了。
崔书宁冷涩的勾了勾唇,却直接没多问,只道:“摆饭吧。”
沈砚却对她的态度存疑:“反正看你这样子也没准备真将崔家那些人怎么样,这么不冷不热的,有什么好处?”
银子也砸了,又没有打算再追究,现在却冷着崔家的人,怎么感觉都有点得不偿失。
桑珠也忍不住说道:“奴婢去打发他时四公子脸都臊得通红,没说别的,只临走嘱咐您好好休养身体。”
一个斯斯文文的年轻人,被一两句话弄的抬不起头,瞧着确实挺可怜的。
崔书宁却是无动于衷:“以前我处境不好时不曾主动来往的,就算此时他无恶意也没必要再来往。我没怪过他不曾雪中送炭,但也可以拒绝他的锦上添花。我这人就是小心眼,谁叫他们之前先把我弄恶心了?要不是看在父亲大人的面子上,我就彻底跟他们一刀两断不来往了。”
就像是她跟沈砚说的那样,她之所以拿银子给族里建族学真的就是为着破财免灾给自己找个清静,可不是对崔家那些人妥协和让步。
桑珠不好再说话,转身去厨房了。
沈砚却琢磨着她的话,若有所思。
崔书宁去洗手回来,他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在走神就走到他旁边冲他努努嘴:“你是不是也做什么亏心事了?”
沈砚思绪被打断,一瞬间眉头就皱得死紧的骤然抬头看向她。
崔书宁半真半假的打趣:“小小年纪就成天玩心眼儿,不是生气就是皱眉头,就不能阳光点儿?”
沈砚这性子也是改不了的,听她说教登时脸又沉了,瞧着就更是恼了。
崔书宁拍了拍他脑袋,转回桌子另一边坐下。
沈砚若有所思的盯着她又看了半晌,倒是没再说话。
此后隔了一日,这天吃过早饭,沈砚借口帮着桑珠去给崔书宁抓药就拿了药方从畅园出来。
不紧不慢的拐过巷子口,刚好迎上回去找的那个人牙子带了一行三十余人朝畅园这边来。
上回他在门外没下车,后来是那人牙子崔书宁是个大主顾亲自送出门沈砚在车上看了那人,对方却没看到他。
此时走了照面,双方都各自往边上让了让。
沈砚本就是随意一瞥,不期然就跟对方队伍里押后的一个看着相对高大的男人瞧对了眼。
男人是一身短打扮,衣裳半旧,原就是缩着肩膀规规矩矩跟着队伍走的,连左顾右盼都没有。
沈砚眉心一跳,顺手从腰间摸出两枚铜钱屈指朝他弹去:“那个大个子,你东西掉了。”
随着两声脆响,两枚铜钱撞在男人身上又相继落地。
那人一愣,第一反应居然不是捡钱,而是目光骤然凝聚,警惕的先飞快扫视一眼四下里,最后瞧站在对面墙根底下的沈砚,又是眼睛一亮,忙是顿住脚步。
与他同行,走在前面的有几个人也都纷纷转头看他,乍一看虽就是好事的张望,却是于隐蔽处瞧这高个子摆手方才各自安心的跟着人牙子的队伍继续往前走去。
那一行人转过街角。
高个子才匆忙捡起两枚铜钱欢欢喜喜的跑向沈砚:“少主……这是要出门?”
沈砚拧着眉头嫌弃的上下打量他,沉声道:“你打扮成这样是要干什么?”
细看之下,这人却是前几天在绸缎庄门口与他搭话的刀客。
刀客警惕的又再左右看了看,方才压着声音以掩饰自己的得意和兴奋:“回少主的话,您之前不是让属下调派人手进京往这畅园周遭蛰伏听候差遣吗?人手这两日已经到位,然后您说巧不巧,属下刚好打听到这畅园要采买一批下人,这不……正好叫他们改扮了送过来,直接卖进畅园去,这样听命服侍都方便。”
沈砚看他那一脸兴奋骄傲的表情,顿时却有种胸闷气短的感觉。
他强忍着一刀戳死这货的冲动,咬着牙问:“你安排了多少人?”
“今天来的一共三十二人,除了那二十二个待选的丫鬟婆子不是,十个男仆里面其中的八个都是。”刀客一脸的成竹在胸,“听说这畅园缺人手,八个人纵然不会全留下,起码也能留下六个吧?您放心,挑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他们混进去,这整个畅园就可全在您的掌控之下了。”
别看他们家少主人不大,但却是个驴脾气,哪能不叫他一切尽在掌握啊?
现在他要暂时留在这畅园住着,那肯定得给他安排的妥妥当当舒舒服服的。
按理说他这么安排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此刻沈砚心里却纠结迟疑了一下,而比这种情绪更快漫上来的却是鲜明恼怒的情绪……
可是面对这位殷勤的下属,却又仿佛做贼心虚一般的有点小忐忑,居然在心中极度不满的情况下也忍耐着没有发脾气,只是寒声质问:“你都吩咐他们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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