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市井妇人,这般赤·裸·裸的盯着自家主子打量在桑珠看来已经是莫大的侮辱了,一瞬间就又被气饱了。
崔书宁表情不咸不淡的站着,她也不喜欢徐夫人这等做派,很没有礼貌,不过对于不相干的外人她向来宽容,懒得与人置气浪费精神。
桑珠见她不语,也不好强出头,就只好学着徐夫人也开始打量起徐家公子。
徐文畅今天穿了一身深蓝色的锦袍,他样貌确实生得周正,神态举止之间也有读书人的规矩和文雅,甚至于十九岁这般的年纪,年轻人的朝气也有。
他也是没说话,就规规矩矩的在母亲身旁站着。
总之除了个头儿不是特别出类拔萃之外……
这人给人的大概第一眼印象起码还是顺眼的。
这评价是桑珠看过他之后客观给的,只是后面跟上来的沈砚怎么想就没人知道了。
就见他冷着脸走上来直接就喊崔书宁:“你陪我去求个签。”
崔大夫人和徐夫人正热火朝天的寒暄呢,闻言齐刷刷的朝他看过来。
徐夫人略显茫然,她刚才看见这少年人朝着这边走过来了也只当是一般香客,真没想到他会是和崔书宁他们一路的:“这是……”
崔大夫人只能信口胡诌:“是亲戚家的孩子。”
这孩子没上族谱就没有正经名分,虽然现在住在崔书宁那,但哪怕是亲姐弟,崔书宁如果嫁人了他也就立刻成了外人。
所以在她看来,沈砚根本不值一提,因为他碍不着任何事。
崔书宁对沈砚还是有耐性的,而且她也不想配合崔大夫人骗人,当即微笑拆穿:“是我弟弟。我父亲生前托付我照顾他,前些年力不从心,现在好些了就将他接过来了。”
当年崔舰的葬礼徐夫人也在场,立刻就记得是怎么回事了。
而徐文畅并不知道,仍是疑惑不解的盯着沈砚打量。
沈砚不耐烦跟他们打交道,只又催促崔书宁:“走啊?”
无聊给闲的!这种亲有什么相的必要?
徐夫人觉得这孩子甚是无礼,当即绷起脸来就要训斥,却被崔大夫人拦了一下,打圆场对崔书清道:“他头次来这寺里找不见地方,你陪着去吧。”
崔书清不情不愿的刚要应下……
沈砚可不依的,已经拧眉在瞪崔书宁了。
崔书宁本就是走个过场,其实也不想听两个女人假惺惺的说场面话,便就摸摸沈砚的头发道:“大伯母你和大姐姐也不常见,母女一起说说话吧,我带他去求个签。”
这哪有这么相人的?都还没进正题,互相还没介绍正主儿认识呢!
徐夫人和崔大夫人都愣在那。
还是徐夫人反应快,赶紧拿手肘撞了自己儿子一下使眼色。
徐文畅一个读圣贤书的小年轻,是带着理想抱负和对这世间最美好的憧憬的,期待的是金榜题名洞房花烛这样的锦绣人生,突然被自家老娘拉来跟个名声不佳的下堂妇相亲本就心存抵触。只不过他心理素质不差,脸上才一直没表现出来。
此刻便只能主动上前一步,客气道:“寺庙里人多,我陪你们去吧。”
就是客气客气应付自己老娘的。
崔大夫人她们也都正着急发慌,不想崔书宁却半点不矜持的点了头:“那就有劳替我们带个路,这地方我只在还是孩童的时候来过,确实记不太清楚路了。”
徐文畅一愣。
徐夫人却像是被打了鸡血,顿时激动起来,暗中又推了儿子两下:“那你就去吧,我们娘儿们说些私房话你也正好回避回避。”
徐文畅无奈,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又冲崔书宁姐弟笑笑:“在后面,跟我来吧。”
求签解签的地方就在大雄宝殿后面的院子里,因为登山需要体力,很多人最多就是在大雄宝殿烧香添了香油钱,就在前面三座大殿拜拜走走,若不是家里有大事需要祈求神灵的就很少再往山上去。而这大相国寺香客多,解签也是相当可观的一笔收入,当然不会安排到山顶上去。
徐文畅带着崔家姐弟主仆一行从大雄宝殿左边绕到殿后,又拾阶而上往后面院子里去。
沈砚一直摆着张臭脸,不时瞄前面的徐文畅一眼,老是拿眼神往人家背上戳刀子。
崔书宁看在眼里也不便戳破,只能一笑置之。
后院那里隔着一个小池塘,过了小桥才是第二大殿,求签的地方就在池塘这边,香案对着后面的大殿摆放,这边放着蒲团,桌上是签筒。
因为人多,就安排了两个解签处,这时候已经有不少大姑娘小媳妇在排队解签了。
而姑娘们多是含羞带涩的表情,不想也知道都是求姻缘的。
崔书宁心里忍不住感慨——年轻就是好啊,无知者无畏,对婚姻总是充满了最美好的期待和向往。
她回顾神来,却没往前走,只催促沈砚:“不是要求签么?你带桑珠和青沫去吧。”
前面徐文畅也顿住脚步回头。
崔书宁冲他笑笑,又对沈砚道:“我单独和徐公子说两句话。”
沈砚:……
没看见老子就是跟过来搅局的吗?有点眼力劲没有?
他站着不动。
崔书宁挑眉:“去啊。”
好像也没什么理由再找了……沈砚胸中气闷,只能闷声先走一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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