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书清和崔大老爷都还以为就算大家心知肚明她也绝口不会承认打人的事,这事情是丑事,男人做了都不体面,别提崔书宁还是个姑娘家。
闻言,父女俩都大出所料,结结实实的愣在了那,眼巴巴的盯着崔书宁看。
崔书宁话才到一半,紧跟着又对崔书清说道:“大姐你既不是诚意来道歉的,原就是不必跑一趟的,你不嫌费事我还嫌你这样虚情假意的浪费我时间呢。咱们又都不是戏子,这么演戏一点意思也没有。”
崔书清被当面奚落,立刻就急了,站起来道:“你怎么这样说话,我……”
崔书宁直接打断她:“你刚说你撺掇徐家那事儿是好心?你好心坏心你自己知道我也知道,你要坚持这样说的话那我就只能当你这是不嫌事儿大还特意二度上门引战的,被人当傻子耍的感觉谁都不会喜欢。”
这丫头刁钻起来这嘴巴跟什么似的,当真言辞犀利可诛心的。
崔书清被噎住,无从应对一时便说不出话来了。
崔大老爷也跟着有点蒙圈。
崔航是没想到崔书清上来就把事情搞砸了,恨铁不成钢的站起来只能打圆场:“宁姐儿……”
“三叔什么也不用说了。”崔书宁也没打算跟他掩饰太平,直接又是出言阻断,态度却是还算诚恳,“我知道三叔您的用心,也明白您今日登门的来意,我刚才说的都是心里话,徐家的事到这里在我这已经翻片儿过去了,不管大姐姐是真的知道错了还是口头上应付您,总归我给您句准话……只要她后面不再继续针对我出幺蛾子,我日后也绝不会再追究。”
什么道理都让她说了,也什么理都让她占了,就是崔航这个在崔家最是机变能主事的人一时也没了用武之地。
但是他今天的来意原是为着化解干戈的,现在场面整个僵持尴尬成这样……
接下来怎么办?
“不过既然两位叔伯来了,那我也正好多说两句……”崔书宁索性就一次把话与他们说透,“看在我父亲的面子上,以前你们待我是真凉薄也好,心有余而力不足也罢,我都不会主动翻旧账与你们计较的。咱们面子上过得去,互相维持个一家人的情面皆大欢喜,但是大伯、三叔,这一次的事,大伯母登门提起徐家的亲事时我就拒过她也提醒过她我在此时出去相人顾侯爷必定介意,会惹事的,后来在大相国寺与徐家公子见面之后我也私下提过他……三叔您能明白我的意思吧?”
什么意思?就是给机会叫崔家大房母女俩和徐家都迷途知返呗?
但同时,依着崔航与崔书宁打交道两次的经验,他也可以将崔书宁的举动理解成是设套!
她那脾气又不会受崔大夫人挟制,如果就为着推掉这个相看的事,直接坚持不去和崔大夫人翻脸就是?之所以是只提醒而没强行拒绝
就是用这事设了个圈套,虽然是给了崔大夫人母女知难而退的机会,但同时也摆好了陷阱等着她们如果冥顽不灵往里跳。
这丫头现在看着是给的崔大夫人母女教训,实际上崔航却明白了,她这是杀鸡儆猴,在警告他们崔家所有人的。
这丫头有心计也有手段,还不怵事儿……
崔航突然感慨,崔书宁若是个男丁,那他二哥身后此时就真的后继有人了。
此时这丫头却与家里离了心,也是造化弄人。
崔航不便接茬,崔书宁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懂了,于是接着往下说:“我叫人去教训了徐家的,那不是一时意气也不是考虑不周,若是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我还手只会比这个更重。这一次就算给大家都提个醒儿,我不记恨你们,你们也不要再主动来招惹到我这畅园来,毕竟我们赤脚你们穿鞋。前面七年我在顾家的窝囊日子过够了,以后谁都别想往我头上踩。”
崔大老爷一听她这狂妄之语就恼了,瞪着眼珠子嚷嚷起来:“宁丫头你这话就说绝了。你这一介女子之身,若真万一将来遇上个三灾五劫也有你求到家里的时候。”
所谓的背靠大树好乘凉,为什么世人那么在意宗族门庭,为的还不是互为依靠,报团取暖吗?
男人大丈夫都轻易不敢撇了自己的祖宗根基,崔书宁一个下了堂的孱弱妇人,她怎么可能离了宗族不依不靠的一个人在这世道之间生存下去?
崔大老爷只当她这是义气之言。
崔航却已经察觉他言辞不妥,蓦然变了脸色。
果然下一刻就看崔书宁唇角浮出一抹深刻的冷笑来:“侄女儿这辈子遇到的最大的一场灾劫没靠着家里还不是硬扛过来了?”
崔大老爷被她一噎,顿时脸色也窘迫的涨红,恨不能咬掉自己那个只图痛快却不过脑子的舌头。
崔书宁倒是半点没生气,也不是跟他们兴师问罪的意思,只道:“以前我可以做到,以后我也一样可以做到,大伯尽管放心,我这辈子绝对不会有求到您门上的那天。”
崔大老爷也是话赶话,又因为自己是长辈,有几分自恃身份。
此时看着面前决绝放狠话要跟他们划清界限的侄女儿,再想想当年惨死在北境战场上的二弟也不免有点后悔自己说话过了。
这丫头再是嘴下不饶人也毕竟是自家老二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点牵挂了。
以前他们一家子对嫁入了侯府的崔书宁不问不管,还能用那时候是因为侄女儿身份高他们不想高攀来搪塞解释,可是现在侄女儿落魄了,他们这些做亲叔伯的还找上门来踩一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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