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之后,捡回一条命的唐凝才重新有了活过来的感觉,一屁股坐了下去。
过了不多一会儿唐菀过来,才把她扶起来,问她她也只说是走路没看见坑洼被绊倒了。
唐菀把她带回房间换衣裳又去厨房要了姜汤,知道驸马已经没在公主的屋子里了俩人就端了饭菜过去服侍。
敬武长公主冲着赵雪明一通发泄,此时又恢复了之前马车上的状态,一具木偶一样的在床沿上坐着,一动不动。
两个大宫女摆了饭菜上桌。
唐菀过来扶她,她倒是起身挪去了饭桌旁边,只是眼神依旧阴郁不善,没什么表情。
唐凝想着自己方才偷听到的事,低着头慢慢的盛汤,一边佯装随口问道:“驸马……方才可是与殿下说了些什么?太后娘娘那里……真的不能想想办法了吗?”
敬武长公主提着筷子木然的吃饭,闻言不过一声冷笑:“能有什么办法可想的,我这次执意回京,想必萧翊已经猜到我是发现了他和赵雪明之间的猫腻了,明知道我窥测到了他要从余氏手中夺权的打算,他依旧没有设法封我的口,这是为什么?”
因为敬武长公主回京之后表现一直都挺正常的,甚至还有心情四处游玩和掺合着崔书宁一起八卦顾家后院的事,唐凝两个都以为她单纯就是因为知道轻重,隐藏的好,她们并没有暴露。
听她说萧翊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两个大宫女都吓了一跳,不由的屏住了呼吸。
敬武长公主吃着桌上饭菜,本来赶路途中就算带着厨子,仓促间做的饭菜也不如家里的精细,此时她更是味同嚼蜡。
但是她依然在吃。
现在还不到她自暴自弃糟蹋自己身体的时候,甚至越是这个时候,她越是得撑住了。
她方才冲着赵雪明发作只是因为太压抑了,赵雪明一开始就骗了她们母女是很可恶,可是换个角度想想人家和他们非亲非故,还和余氏一族有仇,会那么做也是事出有因。她这些年和赵雪明之间的关系虽然没有外界传言的那么坏,但其实实际上内里也没好多少,就是生活在同个屋檐下,需要逢场作戏的时候就一致对外互相帮一把,没事就井水不犯河水各过各的。
赵雪明那个人其实挺傲气的,纵然她是长公主,这些年也没见他有卑躬屈膝的时候,却是在被她发现了秘密之后他才慌张惶恐的向她表明了心意和立场,求她不要声张,保重自己。
可是那时候的处境和局面,她已经没心情去想那些男男女女的事了。
问她有多恨赵雪明,其实没多少。
本来就从不曾放在心上的人,又怎么会恨?何况就算赵雪明不掺合进来,萧翊和余氏之间也还会通过别的契机爆发。
这短短的三个月之内,她和赵雪明之间吵了六年里面所有的架,今天拿他当出气筒也不过是因为蓦然回首却发现自她出嫁的那天起身后就已经没有家了,赵雪明那里虽然也称不上是个家,却至少还是个容身之所。
她知道,赵雪明既然想要保她,就必须要对萧翊表现出绝对的忠心,她发现了他们秘密的事,他自己就会在第一时间告知萧翊知道,根本不用等着萧翊去猜。
说起来真是可笑又荒唐,她骂赵雪明是萧翊的狗,而这条狗向着住人摇尾乞怜也只为了求一块骨头。
而她萧雅,就是那块骨头。
如果赵雪明的样子会叫人鄙夷作呕,那么她呢?她现在才是最卑微最卑贱的那一个存在。
前方没有路,身后没有家……
这就是她萧雅现在的处境,要靠着赵雪明的庇护才能苟延残喘留住这条命。
她用力的咀嚼,大口的吃饭,努力的平复内心的情绪,用最克制正常的语气把要说的话说完:“因为萧翊他根本不介意,如果本宫会忍不住去母后或者余氏族人跟前揭露了他和赵雪明的阴谋,余家方面一旦有所动作,就正好给了他出师之名。而一旦双方正面冲突,余氏的其他人还好说,母后身在宫中,就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他生,母后会被送去给余氏一族陪葬,他死……母后就是那个垫背的。”
萧翊虽然说是看赵雪明的面子放过了她,那也仅仅是在她知情识趣的前提下,一旦她自己不知好歹还要去计较当初被设计骗嫁的事,那就异曲同工,她依然会按照原计划成为他对余氏一族正面宣战的借口。
纵然再恨,她也只能忍。
可就是再忍让,这个局她也破不了,她努力的活着,仿佛就是为了眼睁睁的在等那个结果。
后巷这边沈砚带着欧阳简朝巷子外面去他们留在那里的马匹和护卫。
“那个……”欧阳简就贱兮兮的凑过去跟沈砚求证,“就那个……这位驸马爷那个……真的不行?”
沈砚:……
你这特喵什么关注点?
而且你觉得跟我一孩子讨论这种事,合适?
沈砚一瞬间脸都黑了,缓缓的回头,和之前敬武长公主吼赵雪明时如出一辙的只给了他一个字:“滚。”
然后继续抬脚朝巷子外面走去。
当然滚欧阳简滚是不会滚的,被骂了也收敛多了,可耷拉着脑袋一边亦步亦趋的跟着他一边还是觉得自己好无辜的呀。
咱们才是一伙的啊少主,我说姓赵的不行又没说您,您跟我翻什么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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