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听说崔书宁是高烧,老大夫就先试了她额头和脸颊的温度,后又拈起手腕放在脉枕上查脉象。
诊完脉又去试她手心和手臂的温度,沈砚就立刻心领神会的提醒:“情况好像不太对,她头上身上虽然烧着,但手脚都发凉。”
老大夫左右看了眼,发现这么大一个园子里住着的女眷,这屋里居然一个伺候的丫头也没有,反而大大小小三个男的在这围着。
崔书宁这病确实来势凶猛,他也顾不上深究,看了一圈最后就重新锁定了当家做主的沈砚:“老朽还要查一查,性命攸关,未免误诊了病症……可否容我脱下病人的鞋袜一查?”
要脱鞋袜摸脚啊?
沈砚当时就不乐意了。
就见他眉头本能的一皱……
小元和欧阳简两颗脑袋从老大夫头顶探过来看热闹,都还傻着呢。
倚在门边看了片刻的常先生走进来,把两只都拎着领口往外赶:“大夫看病你们在这探头探脑的干什么?去把煎药的炉子还有药罐都搬来啊,回头开了药就直接在这院里煎了,省得浪费时间两头跑。”
他这么一打岔,沈砚就回过神来……
还是命要紧。
一来男女授受不亲,二来脱鞋袜难道是什么好差事么?他就没让大夫动手,自从床头挪到床尾去把崔书宁的鞋袜都脱了。
崔书宁的确是手脚发冷,袜子一脱她就想把脚往被子里缩,沈砚只能握住她脚踝不让动。
她夜里在泥地上踩半天,脚底板虽然被沈砚拿袖子抹了,但他哪是个伺候人的料?匆忙之间也没太擦干净。
老大夫看着崔书宁脚底的污渍也纳闷呢
这大户人家的女眷难道还下地插秧去了?
但职业素养够用,很快进入状态,先试了试她脚底板的温度,又连按了几个穴位看崔书宁的反应。
一番诊断下来,他面色便越是显得凝重。
沈砚把崔书宁的脚先塞回被子里,抬头瞧见他的表情也是一颗心微微往下沉:“如何?”
老大夫没应声,而是聚精会神的已经在忖度该用的药方了。
脑子里过了几个对症的药方比对,他这可见也是个实干派的,都不回沈砚的话的,定了方子就站起来道:“有纸笔吗?我先写个方子。”
小元和欧阳简被打发去厨房要炉子和药罐了,常先生又对崔书宁这屋子不熟,就老老实实在门口站着争取不添乱。
沈砚左右一看没人指望得上,好在崔书宁的东西放在哪里他基本都清楚,去里屋转了一圈就拿了笔墨出来。
常先生对崔书宁这个金主妈妈还是很关心的,立刻进来帮忙磨墨。
老大夫一边挽袖子提笔,一边又对沈砚说道:“她这情况有点特殊,这病人是个久病之人,身体底子极差,本来体内就有多年病症积留下来的寒气,昨日应该是又受了凉吧,一下子给激发出来了。她体内寒气重,得先把这寒气驱一驱才好再下降火的药,否则药力冲撞损伤身体不说,就算侥幸把高热压下去,体内寒气也会越积越多。”
常先生和沈砚都是学识渊博之人,这话听的懂。
大夫又道:“先叫人拿冷水进来给她冷敷顶一阵吧。”
沈砚转身出去叫人。
他方才抱崔氏宁回来已经惊动了整个园子,大家不敢随便进崔书宁的院子,丫鬟仆妇都在院子外面探头张望。
沈砚出去随手指了个婢女叫她去打盆冷水和拿帕子来,之后见一群人堵在这就恼火起来:“都滚,杵在这做什么?”
虽然崔书宁素质高,而沈砚以往又多是目中无人轻易不对着下人开口,可是卖身为奴的人哪个也都有受主人责骂的准备,众人见他脸色难看还挺吓人的,就赶紧散了。
小元和欧阳简随后回来,大夫也拿着写好的两张药方匆匆出来:“带过来的药都是治伤寒高热的,我得回铺子去抓趟药。”
沈砚扯过他的药方塞给小元:“你去。快去快回。”
一个医馆靠着一个大夫是开不起来的,除了坐堂大夫都还得有一两个帮手或者学徒,而买这医馆的银子是沈砚账上走的,他知道这铺子是老大夫和儿子两个人一起在坐堂打理。
老大夫年纪大了,确实手脚不如年轻人利索。
小元一溜烟的跑了。
大夫才对着沈砚解释:“那两个人方子一个内服一个外敷,一会儿先让她服了药,老夫给她施针把体内的寒气尽量引出来,之后再下去热的方子。”
沈砚不会招待人,常先生眼珠子咕噜噜一转,热情的赶紧又把老大夫请去了小偏厅。
老大夫却没有与他闲聊,从带过来的那部分药里面开始分拣稍后要用的退烧药的药方。
沈砚回到屋子里,婢女已经给崔书宁额头上冷敷了帕子。
崔书宁那也不算是全晕,像是陷入了疲惫的深睡中,但又仿佛睡不安稳,不时地就皱眉头扯被子,应该是烧得难受了。
被子被她扯歪了,一只脚露出来,她又觉得冷,拼命的蜷缩身体。
沈砚黑着脸上前给她重新把被子盖好,就开始十分嫌弃旁边那婢女太没眼力劲了:“再重新去打盆温水过来。”
“啊?”婢女一愣,不解其意。
沈砚就更嫌弃了:“听不懂我说话吗?”
别看他年纪小,样子也是高高瘦瘦一个二世祖养尊处优的模样,但是凶狠起来单眼神就很吓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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