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昨日的那个亲随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等着,看见他赶紧过来迎了他上二楼,进了最里面靠角落的一个雅间。
崔四老爷已经等在那了,桌上摆了不少茶点。
沈砚走进去,目光却定格在他身后站着的两个看着约莫十六七岁,低眉顺眼规规矩矩的少年人身上。
两个人不是崔府小厮的打扮,反而穿的读书人穿的那种长衫,可是看行为举止又绝对是两个下人。
他眼中故意闪过一丝狐疑。
崔四老爷还想先寒暄两句找找话题,此时见他盯着两人不放,就先笑着引他落座:“先坐吧。”
沈砚依言坐下,态度虽不热络,但也不表现出过分的冷淡来:“四叔特意约我出来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说吧?我是借口去益正堂抓药出来的,不能在外滞留太久,您若是有正事,那咱们就先说事儿。”
他就是单纯的不想在这个人身上浪费太多时间,所以找借口。
但崔四老爷却理解成了另外一重意思
他们夫妻最近一直在暗中盯梢打听着畅园里崔书宁的消息,益正堂那个老大夫虽然医德好,嘴巴严得很,但他一天一趟风雨无阻的往畅园跑,他店里的伙计和畅园每日出来采买的厨娘那里却多少透露出崔书宁一直重病卧床,十分虚弱,一直靠吃补药和补物续命的消息。
再加上崔书宁确实是自从被沈砚偷摸从庄子上带回来之后,就没再公开在外露过面,崔四老爷就十分确定崔书宁最近的身体应该确实是不太好。
但是沈砚颇有些算计和脑子,他也不好明目张胆的问,只就喝了口茶:“我找你来确实有事,但也算不上是什么太要紧的事。就是你上回说要打点关系去太学读书的事,现在疏通的怎么样了?”
这个弯是拐的有够大的,沈砚乐于配合他,略显迟疑道:“长姐这几日身体还略感不适,暂时便不曾出门走动,她说等再养养,过几日她身体好些了再去。”
四老爷就当他这是在跟自己玩心眼,不肯完全说实话。
但沈砚越是这样他就越放心。
沈砚能明白他这种人的心态
崔四老爷自己本就是无孔不入算计人的那种人,所以他看人也会从这个方向入眼,这次他所谋划的可不是一件沾点便宜的小事,这么大一件事,如果事事顺利,所有的关节都打通了明白摆在他面前,他反而要怀疑其中有诈。
现在沈砚越是表现得防范他,对他说话闪烁其词,他就越是会通过自己的判断来判定事情可信。
“那丫头总是心事重,近年来确实一直身体都不大好。”他含糊着笑了笑,“你在她身边要多关照她一点才是,再怎么样都是一家人。”
沈砚略略颔首,表示自己受教。
四老爷就转头招了招手。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少年走上前来,毕恭毕敬的躬身给沈砚见礼。
沈砚递过去一个询问的眼神。
四老爷道:“你不是要准备去太学读书了吗,出门在外,和别的学子们在一起可不能丢了面子,想着这些事宁姐儿该是没什么经验,也不会替你准备……我托人给买了两个书童,都是清白人家出来的,识一些字,也识得礼数,你带在身边听差遣,伺候笔墨或者端茶递水都好。”
沈砚之前就在想他会通过什么渠道往畅园里面伸手,送书童这个点子倒是选的蛮合情理的。
沈砚心中了然,面上却显得迟疑:“我怎么好收四叔这么费心的一份礼?”
“诶,迟早都是一家人。主要是宁姐儿那暂时不好跟她去说话,你婶子也想多照料你一些。”四老爷准备充分,也是知道沈砚不是那种见到一点蝇头小利就分不清东西南北的,又从袖中掏出两份卖身契推到他面前:“再者说了,这本来就是为着你买的,你不收我带回去也用不上,这是他二人的卖身契,你一起收了去,人你尽管放心留着用。以后若有什么短缺的,也只管叫人去给我传个话,只要是我与你婶子能办的都一定替你办。”
这么一番言辞举动,还真有点把沈砚当亲儿子栽培的意思了。
沈砚拿了那两份身契在手里,还是斟酌犹豫。
四老爷揣度:“是……你这么领了人回去宁丫头会不高兴?你要读书,身边指定是需要书童的……只要别说是我送的,她应该也不至于太过拦着你的,她又不是完全不讲道理的人。”
沈砚又再沉默了片刻,终于是将两份卖身契收入囊中,正色道:“盛情难却,人我收下了,不过若是这样贸贸然带回去……这样吧,四叔还是先替我多留他们一日,明日……等我今天先回去和长姐打个招呼,明日我叫身边小厮过去您那领人。”
事到此处,虽然过程有些曲折,但崔四老爷的目的顺利达成。
他暗暗放下心来,面上竭力的掩饰神色,继续演好这场戏。
沈砚又和他寒暄了两句就起身离开了,从茶社出来,直接朝益正堂去。
小元在那里抓好了药坐着等他,沈砚进去晃了一圈就带着他出来了,两人一前一后继续回畅园。
小元手里拎着药,忍不住好奇问他:“那人又找您作甚?”
沈砚掏出袖袋里的两张纸扔给他。
小元接过去展开来看:“卖身契?您怎么又买人了?好像……不是咱们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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