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自家姑娘骑术不错,可问题是她都多少年没碰了,而且他俩要这么走了的话,自己没法跟啊。
沈砚却不由她多说,带着崔书宁就走了。
崔书宁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这趟回来情绪似乎不太对,一时就顾不上桑珠了,回头冲她摆摆手:“没事,你回去吧。”
沈砚显然是为了迁就她,走的不快。
崔书宁一开始身体有些紧绷不适应,小心翼翼的走了一段之后觉得马儿还算温顺听话,这才慢慢放松下来。
她驭马追上去与沈砚并肩,盯着他毫无表情的侧脸又观察了好一会儿,终于可以确定他确实是心情不太好的样子,就斟酌试着问他:“这趟出门的事情是办的不怎么顺利吗?”
沈砚没吭声。
崔书宁不是个聒噪不知进退的性子,见他不想说话,就也闭了嘴。
却不想,又往前走了几步,沈砚却突然没头没尾的开口问她:“如果这次我不回来,你会南下去找我吗?”
崔书宁听得再度愣住,很有点莫名其妙,随后含笑反问他:“不回来你是准备去哪儿?”
沈砚很固执。
他也转过视线,目光略带沉郁直勾勾的看着她,重复又问了一遍:“你会去找我吗?”
他现在的心情很烦躁。
这些年他并不是一直呆在三阳县的那座宅子里的,偶尔也会有事外出,长则数月,短则三五天,那座宅子他住了七年,应该远比这座陌生的京城更叫他有归属感,可是却从来没有哪一次,他离开之后会惦念不忘一直烦躁的想要早点赶回去的。
他觉得在哪里都一样。
就是这一次,两个月的时间其实不算长的,他却总有种很焦躁很不安定的感觉,想要回来。
他有仔细的想过,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想要回来做什么的,但就是心浮气躁的惦念着,恨不能立刻办完外面的事赶紧回来。
他出去多久,这个问题他就想了多久,一点一点抽丝剥茧的琢磨
这畅园和三阳县的那座宅子有什么不一样的?唯一最大的区别就是住在里面的人了。
沈砚自己也觉得这感觉很莫名其妙。
他小的时候虽然很多记忆都很模糊,但也隐约记得想念一个人是什么样的,那时候父亲不经常在家,他就会想念。
而这一次,他不觉得他是在想念这个女人,但他就是着急回来,着急回到这个有她存在的地方。
总归就是与她有关,这一点无须自欺欺人,他能做出判断。
崔书宁被他问得再度语塞。
她能感觉出来这熊孩子应该是受了什么刺激了,但一时之间摸不到主脉搏,她斟酌片刻才尽量诚实的表述自己真实的想法:“那得看是什么情况了。如果是你想回来,是因为某些可观因素绊住了回不来,我当然得去找你了,我养你这么长时间也花了不少银子,哪能说扔就扔了。但如果是你自己有了别的更想去的地方不愿意回来了……那我就不找了。”
后一句话出来,她自己心里竟是莫名先有几分感伤和不快。
明明两个人相识也没有多久,她其实不畏惧一个人独自生活面对一切的,但这阵子沈砚不在,却总觉得心里不太得劲。
她在这个世界上没什么牵挂,也没什么需要去奋斗的目标,如果一定说需要努力去做点什么的话,那就只剩下好好活着了。
离了曾经的时代和生活圈子,平心而论,她确实有些迷茫和孤独。
然后,沈砚的出现填补了这个空缺。
她是真的花费了心血和倾注了感情在他身上的,想想确实是有所眷恋。
沈砚对她的回答却并不十分满意,眉头紧紧的皱了起来。
崔书宁勾了勾唇,用一个微笑掩饰心底升腾起来的落寞:“你也总是要长大的,有你自己将来想要去走的路,别说我不是你的父母亲人,就算是,待你长大之后也不能一意孤行干涉你的人生啊。人与人之间,原就是这样的,有相聚就有分别,不同阶段就有不同的路去走。这一段两个人刚好顺路,那就可以结伴同行,但也总有一天会走到岔路口,或者一个人的脚步慢了,另一个快了……总不能硬拽着对方不让走吧?”
沈砚不愿意费心去品她说的这些大道理,他执着于自己的坚持,再度追问:“所以,如果是我说要走,你是不会去找我也不会留我的是吗?”
崔书宁觉得他一定是抽风了。
但是他抽风了她就更是不敢招惹,尽量平和了语气不刺激他:“我不喜欢强迫人,但如果是你想回来的时候,随时回来就是。”
沈砚仔细想了想,觉得这样解释他好像也能接受:“你一直都在?”
崔书宁:“应该……会在吧?”
鉴于沈砚的神情实在太过严肃又郑重其事了,她几乎大气不敢喘,下意识的全程都在观察着对方的脸色见机行事。
沈砚听到这里,紧绷的神色才见些许缓和,刚要再说话,街面上却突然混乱起来。
一大队禁军自城门的方向潮水般冲了过来,大力将街上的行人往两侧推搡。
他们来势汹汹,行动又甚是粗暴,直将街面上的行人推倒了大片。
今日七夕,出门看灯逛夜市的人很多。
崔书宁和沈砚骑马本来就不赶时间在悠悠的慢行,冷不防街上骚乱起来,两人的坐骑也被挤得东倒西歪,摇摇晃晃,马儿似乎隐约受到惊吓,粗重的打着响鼻喘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