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紧盯着屏风那边。
片刻之后,神情紧张,脸色微微发白的桑珠才浑身僵硬的一步一步慢慢从外面进来。
而走在她身后,只露出半边面孔的则是乔装改扮过的陆星辞。
她做了一身落魄村妇的打扮,穿着带补丁散发着一股怪味的旧衣裳,发丝凌乱,脸上也带着脏污,人看着比上回见面时候要消瘦了些也憔悴了些,神情却更加阴鸷和锋利。
桑珠被她挟持,不得已带她进了园子,此时神情愧疚又恐惧,身体却完全不敢乱动,都快哭了:“姑娘……”
看到来人是陆星辞,崔书宁和沈砚却不约而同的微微松了口气。
沈砚也直接放弃了戒备的姿态,坐回了床榻之上。
陆星辞也没矫情,当即合起簪中剑,将那根看似古朴的木簪插回发间。
“许久不见了……”她冷嗤一声,如入无人之境一般找了张椅子就大大方方的坐下了。
桑珠解脱之后连忙两步奔到崔书宁面前。
崔书宁见她腿软就扶了一把。
桑珠的懊恼的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儿:“奴婢带人在采买米面菜蔬,这女人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
崔书宁拍拍她的后背轻声安抚:“没事,不怪你。”
趁着崔书宁主仆说话,陆星辞已经目光鄙夷的打量了崔书宁和沈砚二人一眼,嘲讽道,“看来最近这段时间二位的日子也不是太好过?”
说着,也没等两人给予回应,紧跟着又是话锋一转,眼中迸射出锐利又仇恨的光芒来,继续道:“但是再不好,也比我要过的好得多。”
沈砚理都懒得理她,仿佛就当她是个正常的访客一般,竟然直接提筷开始吃饭。
崔书宁把桑珠扶到自己身后的凳子上坐下,也坐到了床沿上,这才表情不咸不淡的瞄了陆星辞一眼:“不怕我杀人灭口然后拎着你的尸首去衙门领功吗?”
“你怎么领?”陆星辞考虑周全,这次倒是半点没被她唬住,冷嗤道:“一座京城数万人,大大小小那么多门户我都不去偏就找到你的畅园来了,就算你能先灭了我的口,尸首抬出去你也没法交代。咱们又不是头次打交道了,虚张声势的伎俩就不用玩了,还是直入正题吧……我现在的处境你们也清楚,想办法保我一保,如何?”
沈砚在那慢悠悠的吃饭,眼角的一个余光都没给她。
崔书宁倒是对这女人挺有兴趣的,她砸了咂嘴:“怎么保?明着保还是暗着保?”
陆星辞神情闪烁了一下,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但随后下一刻,她面色就又重新变得冷凝:“我倒是想叫你走明路给我解了这次的围,可是你凭什么?就凭令叔那个从四品的区区鸿胪寺少卿?”
崔书宁莞尔,看沈砚只是神色恹恹的吃粥,就撸袖子也提筷给他夹了一些蔬菜到面前的碟子里,一面不甚在意的与无心次闲聊:“我三叔确实人微言轻,不够格,可是凌大小姐不该忘了……您可是还有个御前红人权倾朝野的亲妹夫。咱们这些人多少都有点亲戚关系,要么我出面给牵个线,你想洗清了案底重新翻身,他那里就是唯一可走的明路。当然了,他肯不肯帮这个忙,还得要看你那个亲妹妹在他心中能有几分分量。凌大小姐是个有魄力的人,如何……敢不敢搏一搏?”
顾泽会为了金玉音母子来帮忙把她一把吗?
诚如崔书宁所言,她要是想打这样的主意,就得赌。
可是陆星辞还没到想要豁出去孤注一掷的时候,所以她不想赌。
随着崔书宁讥讽的话,她脸色已经难看的变化了数次,最后才是压抑情绪阴沉沉道:“我不是来和你磨嘴皮子的,而你现在这般一再的刺激我对你也绝对没有好处,就明说了吧……有了上回的前车之鉴,我也留了后手,若我在京城被抓,无论生死都一定能拖你下水。就当是为了自保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你想个办法送我出京城,咱们彼此都能落个清净。”
她还真敢说!
桑珠听到这话,就算刚才被吓到腿软此时也坐不住了,蹭的一下站起来。
沈砚还是不吭声,仿佛这里头就没他什么事儿似的,只顾着埋头吃饭。
崔书宁又给他夹了两筷子菜,见他碟子里的青菜几乎没动就不瞒的拿公筷敲了敲碟子边缘提醒。
沈砚盯着那碟子里的菜看了两眼,这才不怎么情愿的夹了一些送进嘴巴里。
陆星辞坐在对面,瞧着他俩的举动,脸上表现得再镇定也终究是心急如焚的。
她此时的处境堪忧,在这京城里哪怕多留一刻钟就多一刻钟的风险。
可是她又知道不能在眼前这俩人面前露出太多的急切来,否则只会被他们拿捏挟制。
崔书宁又给沈砚夹了一些菜,就在陆星辞几乎要伪装不下去的时候,她才重新把视线转向她,不紧不慢的道:“你的事儿做不得威胁我的把柄,我有什么好被你威胁的?无非就是你我曾经有些过节,再就是我知道你的真实身世……就算你留后手叫人送信去衙门告发我是你同党甚至窝藏你……凌大小姐,你不敢去见顾侯爷,我可没什么怵的。别忘了,在这件事上,我不仅拿着你的把柄,有你那个妹妹在,我也等于是拿着他的把柄呢,你不敢去求他保你,但他却绝对不舍得拿着整个顾氏一族去给我陪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