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武长公主一大早出门,正好半天时间来的这里。
这才坐下来喝了杯茶而已。
她如果要回城的话,那现在就该启程了。
赵雪明这话就是在暗示她该离开了。
敬武长公主这连着三年时间里,除了去年年底回京城的时候在人前的不得已,其他时候都完全将他当成隐形人,理都不理的。
如今当着崔书宁的面,她倒是又演上了。
她在跟赵雪明置气,有意晾着他,就故意稳坐不动。
崔书宁大概能看出他俩人之间的猫腻来,不得已只能站出来打圆场:“二位现在启程回去的话确实可能要赶一段夜路,而且我这地方偏远,殿下又是长途跋涉而来刚坐下,连续赶路难免也是辛苦,二位若是不嫌弃我这里简陋,不如我招待你们住一晚吧。”
赵雪明明显没这个打算,微蹙了眉头。
却没等他开口说话,倒是敬武长公主先笑笑的否了她的提议:“别了。说实话,你这地方是挺乡下的,你招待本宫本宫怕是夜里都要憋屈的睡不着。”
崔书宁并不觉得为会为了这话受到侮辱。
正要松一口气客客气气的送他夫妻二人离开,敬武长公主又突发奇想:“反正你也是准备留在此处过年的,这地方实在是寒碜了些。既然是到了本宫的地盘上了,本宫这个旧交总要尽一下地主之谊的……这样吧,你也别在这里受委屈了,跟本宫回去。我那长公主府常年也没个客人进去住一住,都没什么人味儿了,这个年节就本宫招待你们一起过吧,正好你们陪着我一起热闹热闹。”
崔书宁听得出来她这是诚心邀请,但也同样听得出来……
她这其中某句话疑似是在指桑骂槐的讽刺面前站着的这位驸马。
她是无所谓去或者不去的,但是不得不考虑沈砚的意愿,于是转头问他:“长公主殿下请我们过去做客,你说呢?若是住不惯别人家里,那就算了,咱们还是留在这里过年。”
赵雪明来的路上一直忐忑不安,就因为崔书宁勉强也算是京城权贵圈子里的人,他就心有余悸,不放心让敬武长公主与她私下过多接触。
听说敬武长公主还要把人领回去,他就又本能不悦的皱了眉头。
一开始进屋注意力全在敬武长公主身上,此时循着崔书宁的视线才注意到沉默站在她身后的少年。
沈砚本来是坐着的,赵雪明进来他也没挪位置。
此时缓缓的抬起眼眸又慢吞吞的站起来。
赵雪明看到他脸的那一瞬,瞳孔和心脏几乎同时的剧烈收缩。
他认得他!
虽然这连续三年音讯全无,甚至于他暗中费心费力的打听过也没找到对方的任何行踪线索,但他也绝对没有想到曾经两度接近过他的神秘少年居然会在这里又不期而遇。
他的思绪一时无比混乱。
他查过崔书宁,所以也知道这几年崔书宁身边陪着她的一直都是她的一个没上族谱的庶弟。
可是依着这少年曾经找他谈过的事,他的身份就绝不应该是崔舰流落在外的一个私生子!
心中瞬间翻起滔天巨浪,赵雪明暗暗掐紧袖子底下的手指以勉强控制自己的表情和情绪,但事实上因为克制太过,他连呼吸声都灭掉了一半下去。
可是眼前少年眉目间的神情舒缓,长长的睫毛之下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神色倦懒又随意,与他以往两次见到的桀骜冷酷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他就只是安静的站在崔书宁身边,崔书宁低声询问他意见时他也没什么特殊的情绪,只道:“我随意。你想在哪儿就在哪儿,我都行。”
他这一说话的时候,虽然神情里还是找不到半点曾经似曾相识的影子,但是那种淡漠甚至冷淡的气息却终于夹带了熟悉感,扑面而来。
于是最初的惊悸过后,赵雪明终于确认自己没有认错人。
崔书宁是个随遇而安的人,敬武长公主盛情难却,但她还是觉得该尊重一下驸马爷的态度,于是又将视线转向赵雪明:“真的方便吗?”
赵雪明咬咬牙,平复了心情,佯装不在意的将视线从沈砚面上移开:“没什么不方便的,府里就我与殿下两个人,年节时分热闹些也好。”
他的心情不平静,也没那个闲心在此处多留,顿了一下又催促道:“那就尽快整理一下咱们尽早出发吧。我府上什么都有,你们收拾一点换洗衣物带上即可。”
崔书宁见沈砚站着不动,就给他递了个眼色,沈砚这才回房收拾去了。
与赵雪明是错肩而过,他却像是真的素不相识一般,眼角的余光也没分出去一点。
崔书宁招呼了赵雪明落座,出去喊了青沫沏茶,又让桑珠进来去里面她的卧室帮她收拾衣物首饰和一些常用的日常物件。
她坐在外屋陪着敬武长公主两夫妻一起打坐。
她其实是会暖场活跃气氛的,但是夫妻关系不比别的关系,人家夫妻俩明显就是关系不好的,她一个外人还妄图当红娘从中搅和吗?
算了。
大家就一起缄口不言,沉默打坐吧!
反正她脸皮厚,一点也不觉得尴尬。
嗯,打坐期间,仔细观察了下,敬武长公主脸皮其实也不薄。
然后……
就驸马爷一个看上去比较尴尬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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