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她置办了宅子之后沈砚一直和她比邻而居,也没试图上门闹过事。
这是第一次。
并且护卫们看他一路跟着崔书宁的可怜样,今天他过来,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直接放他进来了。
他从外面进来,航泉就当场“咦”了一声。
崔书宁已经很久没有和沈砚正面打过交道了,一时间居然颇有几分无所适从,心里很是不自在。
沈砚站在门口刚进门的地方,长身而立,并没有再自来熟的登堂入室。
虽然他本身就体型偏瘦,但是这将近两个月的时间折腾下来,最起码脸上的五官轮廓是能明显分辨出来又有了更加消瘦的迹象,反把线条衬得更加立体,看着倒像是飞快的成长又成熟了些。
他脸上没什么表情,静默的看着崔书宁。
崔书宁暗暗提了口气,一时却居然说不出话来。
航泉那几人在旁边观察半天,多少也能品出这两人之间关系的微妙来。
他清了清嗓子,打破沉默:“这位是……”
桑珠刚要说话,崔书宁终于开了口:“是我弟弟。”
航泉被她一句话堵了嘴,然后也噤了声。
崔书宁走到沈砚面前,微微沉吟,然后以一副公事公办的面孔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北边的事当初本来就都是你一手经手办的,这样……你直接陪他们走一趟应该就行了。”
沈砚一直不死心,这种情况下,不管是于公于私,她都不该再跟他过多接触的。
这已经是离开襄台郡之后她第一次主动搭理他了。
沈砚居然会有种无所适从的感觉,心里升起难言的委屈情绪。
他看着她的眼睛,嘴角扯了一下,冷冷的反问:“凭什么?”
崔书宁:……
其实开口的时候她就猜到了他不会答应,他想把两个人的关系更进一步,而她为了断了他的念头却是连这个姐弟关系都直接否了,不想再跟他做了。
现如今,他对她也算是司马昭之心了,她又不是不知道。
现在还哪有什么身份立场支使他任劳任怨的替她去办事?
航泉等人实在弄不清楚这俩人是在打的什么哑谜,但是显而易见这姐弟俩之前是出了什么问题,在互相掣肘着较劲呢。
眼见着崔书宁好说话,这事情都谈妥了,现在要让他来闹崩了,那就太不划算了。
航泉于是也不管什么外人不外人了,直接厚着脸皮就催上了:“那个……崔……夫人,您看咱们几时启程合适?北地多风雪,路上也不太好走,而且又年关在即……若是您时间方便的话,咱们还是尽早?”
那边的事,崔书宁刷脸不好使,就只能是沈砚出面。
其实说实话,她跟着去了,确实没什么用,但显然沈砚现在拿乔了,就是要把她做个吉祥物给带上他才肯去。
崔书宁没什么忧国忧民的鸿图抱负,但她走南闯北这些年,见多了人间疾苦,知道在古代这样不健全的社会形态下每逢灾年饿殍遍野这样的形容并没有任何夸张的成分。那些都是活生生的人命,只要她的一个举动,就能保数以万计的人免于家破人亡妻离子散的下场……
一个稍微带点恻隐之心的正常人都不会拒绝的。
沈砚横竖就那么一副你不去我不去的态度,无从妥协。
她与他对视片刻,只能自己让步,转头跟航泉说道:“给我一两日的时间准备一下行李,你们远道而来路上也甚是辛苦,也顺便在此处歇个一两日,应该不妨事吧。”
航泉却看了眼她身后的沈砚,憨态可掬的干笑两声,倒是越发厚颜无耻起来:“一两日的工夫倒是不赶,您尽管准备就是。就……回程咱们要走一路,为了方便照应……我看夫人您这府里既然也有男丁在家,那能否行个方便,允我们在外院借住?”
他这要求,大约是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顿了一下,紧跟着又再补充解释:“我们这趟差事走的不是官方的路子,各地府衙暂时还不好惊动他们,省得消息传出去提前引发百姓恐慌,也不好去住官方的驿站。”
跟着他的四个士兵都觉得他们头儿这一定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体了,不好住官方驿站,这趟他们出来是公干,上头又不是没给拨差旅费。你来跟人家要粮已经很无礼的,居然还想赖在人家家里白吃白住?
航泉笑得也是一脸怪不好意思的。
崔书宁与他对视两眼,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就直接转身走出去了。
沈砚亦步亦趋的跟着她。
待他二人从厅里出去,那四个士兵就擦了把汗,冲着航泉抱怨起来:“头儿,你脑子灌风啦?赖在人家家里多不体面,万一叫人家误会咱们都是些不上道的兵痞她反悔不肯帮忙了怎么办?”
航泉也觉得自己挺不要脸的,但是反正都已经没打算要了……
本来也不好意思在这吃崔书宁家的饭的,这就撸袖子,大马金刀的往桌旁一坐,抓起一个大饼就是干:“吃饭吃饭,风餐露宿赶了五天的路,你们她娘的不饿啊?”
外面崔书宁走出院子又顿了一下脚步,回头朝厅里看去。
沈砚依旧还是方才的那一副表情,跟在旁边,视线就没从她脸上移开过。
崔书宁被他盯得其实心里很有点发毛,就直言问他:“你们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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