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一人爱我如生命?这种愿望确实太过奢侈也太过理想化了,贺兰青的又一个好处又在于她够清醒也懂得知足。
贺兰青从她眉眼里却瞧出了几分力不从心的苦涩,反问道:“那么你呢?沈家弟弟还不值得你倾心相许吗?”
崔书宁唇角的笑容于是就跟着慢慢淡去。
她低头沉默。
贺兰青就静默的等候在侧,半晌才听她又再开口说道:“他对我而言不是用值不值得托付终身来评定的,事实上他肯为我出头替我去做的那些事,他做了,我是会感到欣慰和动容的。但事实上,打从内心深处,我又宁愿他没做过,我对他的期望,不在这里。我希望他好,比任何人都好,能得到这世间所有最美好的一切,而不仅仅是局限在我身边,围着我打转儿的。”
沈砚愿意为她出头,尽心竭力的替她去做任何事,他用他自己认为妥当的方式守着她,护着她,甚至势在必得的筹谋着想要得到她。
殊不知……
除了男女之情,她亦是愿意给他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就像她当年把他领回去那时候的想法一样,她把他当成这世界上的另一个自己了,在她孤独晦暗的童年和少年时光里不曾得到过的一切,她都想让沈砚享受,她想在土壤之下用自己双手托着他向阳而生,沐浴这光辉所及之处所有的美好。
时至今日,她也依旧是这样想的。
她把他想的太美好,并且希望他更好,所以才不想把他束缚在自己身边。
而至于他想要的男女之情,她也并不是舍不得给他,而是她不能给也给不了他。
可是
破土而出的沈砚却打定了主意要扎根在她身边。
贺兰青细品了半晌她的话,就选择了沉默,而并非继续游说。
她觉得很有意思,在这个世上男强女弱似乎已经成为定理,一双男女一旦在一起了,多多少少女子也会本能的退居到需要被保护的那一方的角色里,但是崔书宁和沈砚这一对儿不然,沈砚是在努力的做好一个男人当做的事,崔书宁却在这种既定关系的捆绑下也依旧想让他得到更多,更美好的。
她对别人并不是这样的,这个女人恩怨分明,甚至还有点冷情和过分的理智了,却把自己所有的用心和最好的期盼都打算在了沈砚身上。
在这之前,贺兰青也仅是觉得沈砚对崔书宁是死心塌地的好,也觉得崔书宁接受他该是顺理成章的事。
可是这一刻她却恍悟……
沈砚和崔书宁之间,崔书宁对沈砚的偏爱也完全不逊于沈砚对她的,只是两个人的立场、力量和所扮演的角色不同,她对沈砚的那种偏爱和与众不同的好处反而不容易被看见。
不仅仅是沈砚对崔书宁有多好,有多死心塌地,是崔书宁值得,她值得沈砚这般待她,并且锲而不舍的追逐。
回到住处,沈砚就快速下马,走过来等着扶崔书宁下马车。
崔书宁脚还肿着,在外折腾这么半天捂在棉靴里已经难受半天了,她也懒得为了这么点小事再跟沈砚较劲,就把手递给了他。
后面跟着下车的贺兰青偷偷冲沈砚眨眨眼。
沈砚眸光一闪,立刻会意,趁着抓住她手的瞬间用力一带就把人扯到怀里端走了。
崔书宁虽然不想他这样,但她这个人向来识时务,知道多说无益还只会叫外人看戏,她瞬间就灭了要挣扎的心思随他去了。
一上午家里没人老吕两口子也依旧记得给房间里生着炉子和火盆。
沈砚把崔书宁抱回房间就第一时间脱下她的鞋袜查看她脚上冻伤的情况,发现紧绷的皮肉已经有了要消肿的迹象,正好炉子上坐着热水,他就去打了点凉水进来,调了温水给崔书宁泡了个脚。
水温这次比昨天调的略高了些,依旧不敢用太热的,之后擦干了水渍又重新给她上了一遍药。
崔书宁也不知道说他什么好了,她其实能亲力亲为的事,一般都不喜欢被人伺候的,但她拿沈砚当自己人,而且他俩之间有来有往,以前沈砚生病她也端茶递水的守着,所以,沈砚应该是唯一一个能让她毫无心理障碍能叫他这样接近和碰触也不会觉得尴尬的人了。
沈砚收拾完洗了手,吕家老婆婆就把饭菜放在食盒里提过来了。
沈砚依旧是拿了小几把饭菜摆在床上,吃饭时崔书宁才问他:“他们准备什么时候把粮食押解走?”
沈砚道:“没两天就要过年了,粮食必须在年前分发下去才能安定民心,那边已经在着手准备了,说是会按照各城池府衙登记的户籍资料按人口分发,尽量避免多贪多占,让这些粮食真正的做到物尽其用。你还要继续留下来盯一盯这边的状况吗?如果要回京的话……没剩两天就过年了,年前肯定赶不回去。”
崔书宁实话实说:“在哪儿过年我倒是不打紧,就我不太受得了这边的气候,反正后续也没我什么事了,我也不打算再回恒远郡了……你让欧阳帮我跑一趟,接桑珠他们过来吧,我从这边直接走。”
这样说她也就是仍然没把沈砚算上。
沈砚心中略有几分失落,却也只是闷声点头:“那你在这安生呆两天,正好养一养脚上的伤。”
自从崔书宁跟他翻脸之后,他在她面前就直接失去了闹脾气的权利。没有了她的偏爱与纵容,他就只能自己小心翼翼的寻找机会接近她,又生怕哪次分寸没把握好就把她又惹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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