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最后,沈砚就只是抿紧了唇,什么也没说。
大夫抓好了药,桑珠从铺子外面进来看见就主动接过去,去后面的院子里煎。
欧阳简拿着沈砚的衣服和大夫一前一后的进来。
沈砚的视线错过崔书宁,看向他二人。
欧阳简没太明白他的意图,大夫却很糟心,主动上前要给他再次把脉。
崔书宁赶紧起身让到一边。
沈砚却撑着身子稍稍坐起来,再次不动声色的拒绝了大夫把脉:“您稍等我先换了衣裳。”
“哦。”欧阳简赶紧抱着衣服上前。
崔书宁其实是觉得他服侍不好沈砚的,但这是在人家医馆里,又是当着大夫的面,她也得避嫌,就转身先出去了。
殊不知沈砚借口换衣服的目的也不过就是把她支开而已,以便于他软硬兼施的篡改大夫的口风。
他给了重金酬谢,又撂狠话警告大夫不准乱说话。
等大夫“诊脉”之后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
再偷瞄崔书宁时候的表情就颇为一言难尽了。
一会儿看看崔书宁,一会儿又回头去看里面的屋子方向,心里的感觉跟日了狗一样。
现在的大户人家都流行这么玩么?
自己吞了要命的毒药再折腾着来看大夫,还得瞒着家里人不叫知道?这不有病吗?脑子指定不好使。
他是真心想提醒崔书宁:快带你家孩子看看脑子去吧。
却奈何既收了沈砚的好处又被恐吓过,就只能忍着,什么也不敢说。
沈砚昨晚其实有考虑到就医的问题,所以他服药的量较之前两次又减少了些。
他为了得到崔书宁确实什么都不在乎,也什么事都敢做,但他的最终目的是和她在一起,轻易的还是不会随便舍了自己的小命的。
桑珠煎了药过来,大夫先给他催吐。
镇痛的药沈砚其实吃不吃都无所谓,大夫随后又对症去给他开了些排毒的药,煎了一大锅出来,敦促他尽量多喝,好通过出汗和排泄尽可能的把体内毒素排出来。
当然,这其中实情是不敢跟崔书宁吐露的,反正崔书宁也不懂医理,就算多少凭借常识看出来这大夫治疗的法子和之前朱家父子不太一样,也没有深究,因为沈砚经他一番诊治折腾,症状确实明显有所减轻了。
一行人包了这个医馆一下午,折腾了大半天,确定沈砚的病情确实得到了缓解和控制,日暮时分才离开,去附近找了家客栈安置。
沈砚这熊孩子很有些脾气,私底下从来不叫丫鬟近身的,夜里欧阳简倒是愿意守夜的,但是这货太粗心,崔书宁知道他不靠谱,夜里就还是自己守着沈砚的。
沈砚这个病,每回都要疼的死去活来,虽然吃了药情况有所缓解,夜里睡觉之前还是捂着肚子,惨白着一张脸直皱眉头。
但他被折腾的不轻,精疲力尽,倒还是容易入睡的,就是一直睡的不安稳。
崔书宁拿了本书坐在他床头想打发下时间,结果坐了半夜也没翻两页。
事实证明家里有病人的时候真的容易乱心,确实没法看书。
心里记挂着沈砚的病,她倒是一直不怎么困,直到半夜才眼皮发沉,有了那么一点儿睡意,却刚好沈砚在被子底下□□一声,转醒。
崔书宁的困意立刻烟消云散。
她抓起旁边的棉衣,又伸手把他扶起来。
沈砚下午灌了好些汤药,她大概也能猜到他此时需求,起身去敲隔壁房门喊了欧阳简过来帮着他如厕,自己去楼下厨房,桑珠一直守在那,守着给沈砚煎好的药。
崔书宁把温着的最后一碗药端走,顺便打发她去休息。
她再回楼上的房间,欧阳简也已经走了。
沈砚还坐在床上,披着厚棉衣的小身板儿相形之下实在是显得单薄了些。
彼时他视线落在屋子里未知的某个角落,正表情呆滞的在走神,听见开门声才立刻抬眸看过去。
崔书宁把药端过去给他喝了,又拿了水给他漱口:“喝了药继续睡吧,你暂时吃不了东西,再睡一觉,我吩咐桑珠了明早起来给你熬粥。”
她伸手去扶,沈砚却拒绝躺下:“我坐一会儿,一直躺着不舒服。”
崔书宁对待病人还是有耐心的,犹豫了下,干脆给他把披着的衣服穿上,系好衣带保暖。
她自己也弯身重新坐回床边,但一时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沈砚也低头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偏头问她:“你不去睡吗?”
崔书宁这才转头看向他,唇角扯出个笑容来:“我现在回去了也睡不着。”
这些年来养成的习惯,当关心一个人也成了习惯之后,真的很多时候是没法硬下心肠的。
可是这种情形之下,崔书宁也不愿意多说,她知道沈砚的心思,所以就尽量在言语上回避,省得他又额外活络了心思。
但即便这样也没有用。
沈砚闻言,就从背后蹭上来,下巴抵在她肩头,声音闷闷的又有点软软的:“你担心我。”
他的运气笃定。
崔书宁偏头看一眼他苍白的脸孔。
他微微闭着眼,长长的睫毛很是醒目,小扇子似的在苍白的皮肤上打下小排阴影。
即便他们不是那种关系,崔书宁也无从否认自己对他的关心和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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