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书宁心里慌的厉害。
一时不及多想,看到旁边有停着梁景的坐骑,连忙三两步跑过去,抢过缰绳,翻身上马,一气呵成。
马蹄声响起之前才匆忙跟梁景道了句:“借一下你的马,你从我那车上换一匹回去吧。”
全程没再顾得上看梁景一眼就朝夜色中沈砚身影隐没的方向追去。
梁景站在原地,那一瞬间心里的情绪是愤怒又失望的。
崔书宁说他根本就没有完全了解过她,所以他所谓的喜欢根本不作数,可是他活到这把年纪,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喜欢一个人,嫉妒这种情绪怎么可能分不出来?
若不是真的喜欢,何至于狭隘至此。
这边沈砚隐没于夜色之中,一眼看不见他了,崔书宁就惊恐紧张的心脏狂跳,她什么也顾不上多想的就打马一路追着沈砚去。
他会往皇宫这里特意来这一趟,就说明家里常先生和桑珠他们没能瞒得过他,到底是叫他知道了福满堂发生的事。
事到如今,她可再不敢将他只做个有点小傲娇脾气的任性少年来看了,这熊孩子心思重,还是个彻头彻尾的黑暗系,偏激的要命,上回赵雪明只是想抓她,他脾气上来就劝不住的要杀人,现在李博年公然想占她的便宜……
崔书宁心里一片慌乱,此刻就一个念头
绝不能叫他去动李家父子。
不仅这个节骨眼上不能动,最好后面也不要。
她虽然从来没有问过他准备对抗萧氏朝廷的准备做了有多少了,但他既然迟迟还没有大动作就已经说明他是还没有准备充分的。李家的家世不俗,堂堂一个伯府,他要是不管不顾的冲上去报复……
那萧翊就算再心大,也绝对要盯上他的。
而他的真实身世,也不能经得起彻头彻尾的追查和琢磨。
此时已经快三更了,别说街道上没什么人了,就是各家各户也基本都熄灯安寝了,只有一些大户人家门前的灯笼在夜色中摇曳生姿。
崔书宁一路打马追过去,整条街上就只有一前一后她和沈砚的两串马蹄声,十分的鲜明。
沈砚那完全就是个狂怒暴走的状态,所以虽然知道她在后面追他,他却依旧不管不顾不回头。
“你给我站住!”崔书宁喊了他几次无果……
她是真不想为难她自己,但实在无计可施,后面再拐过一条巷子,刚好路口这户人家的门前堆了个柴草垛,崔书宁就心一横,驭马靠着一蹭,顺势跳马,做出被柴木勾住衣服进而坠马的假象,同时低呼了一声:“哎……”
虽然是她自己算计好自导自演的,但因为马儿本来就跑的急,她这一下子虽是往柴草垛上扑的,终也是因为惯性,又往前滚了几圈落在地上。
她心里暗骂沈砚这熊孩子难搞,一面行动上却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和含糊,也顾不上去查看摔疼的手肘和膝盖,第一时间又手脚并用的爬起来,冲上前追上已经跑出去一段距离的马,又爬上去。
沈砚听见身后的动静。
这女人有多狡诈多心机他其实也很清楚,几乎就猜到她是为了哄骗他回头而使的手段,但是听见身后她坠马的动静也是忍不住的回首看了一眼。
这一眼看过来,就肯定没法走了,只能收住缰绳又打马回来。
那边他刚折回来,崔书宁这里已经狼狈的又仓促爬上了马背。
他那冷着一张脸,没见大的躁怒情绪外露,但是眉宇间那种压抑气氛很重的杀机让崔书宁这个从来就不会惧他的人都感受到了压力。
沈砚只看了她一眼,确定她没大的关系就冷冷的道了句:“你先回去。”
然后就再次调转马头,又要走。
崔书宁汗毛都竖起来了,赶紧伸手一把拽住他,又急又累的喘息着问他:“你要去做什么?找姓李的他们家算账吗?”
这话题她不直接提沈砚都随时要炸,此时他眸色又骤然一沉。
崔书宁被他吓得肝儿都在打颤。
当然,她倒不是怕沈砚,就单纯是怕他去惹事继而闯出祸端来。
她死死的攥着他手腕,竭力安抚:“这事情已经了了,而且我又没有真的吃亏,你别去闹。”
沈砚如今是听不得这话的。
他一张漂亮的脸,此刻容色森寒,就像是一尊从黑暗中闯出来的小修罗,面容俊美的有多极致,心里蓄积的黑暗和杀机就有多澎湃。
他盯着崔书宁的脸,咬牙切齿的寒声道:“跟你吃不吃亏没关系,他就不该动这样的念头。”
他抬手去拨崔书宁攥着他手腕的手。
他那视线落在她脸上,崔书宁甚至明知道他这所有的戾气和恼意都不是冲着她的,她也依旧心脏急剧收缩,紧张的头皮一阵一阵发麻。
唯恐一个攥不住他,就忙是双手死死抱住他手臂:“别去。”
沈砚不能真的把她甩下马背,一时被她拖住,但他却依旧面目寒凉,死活不肯退步松口。
他就算今天被她强行绊住了,明天也还可以去。
甚至于就算他自己不去,那可以安排手底下的人去办。
总归依着他的脾气和那个偏执护食的程度,这回的心态就是必要将那个李博年大卸八块都解不了恨的。
崔书宁心里太清楚这一点了。
有史以来的第一次,她几乎要被他吓哭了,双手死死的抱着他的胳膊不放,眼巴巴的抬头看着他,拼尽全力的试图顺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忍一忍……就先忍一忍不行吗?我不想让你去。沈砚……我求你了,你别闹……别闹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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