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他们眼光不错,押宝押对了,他父皇真的有那个皇帝命,揭竿而起,直捣黄龙,夺得了这天下。
所有人都以为余家做了荣光显耀的新朝第一权贵门阀就该心满意足了,殊不知,他们一开始就志不在此,推了个少谋略容易被煽动的直肠子出来抢江山,是为了将来方便操纵,好轻而易举的摘果子,从他手里窃取胜利果实。
所以,他父皇得了天下之初,余家立刻就按耐不住。
发现新立的自己这个太子不是个听话的傀儡,就立刻撺掇着往后宫塞余氏的女子,打算重新孕育他们需要的傀儡,并且与此同时又利用他父皇不擅心计的弱点,借他的手铲除异己……
先是定国公府赵氏一族,后面陆陆续续还有好几家颇有权势的前朝遗臣,再到后来战功赫赫的定北王沈裎。
铲除异己的同时,也逐步折损了他父皇的羽翼。
而可笑又可悲的是……
他们怂恿促使他父皇杀了沈裎,他父皇却到死都以为那是对的,那是在为了自己的儿子铺路,巩固朝纲。
萧翊这个皇帝做了这么些年,所做的每一件事都算得准,拿得稳,却唯独对他那个昏聩又骁勇的父皇心情复杂。
但是作为儿子,他还不得不感激他对他的良苦用心,并且硬着头皮心甘情愿的接下他留下来的烂摊子。
有关沈裎的那件旧事,一直是他们父子之间隐藏至深的一个秘密,他甚至一度以为那整件事就随着他父皇的遗骸一起长埋地下了。
直到这一次事件,被裕太妃那个疯妇公然搬到台面上,并且狠狠甩在了他脸上。
“投毒的事她承不承认有什么关系?”萧翊冷笑。
他仰面看着屋顶雕着龙纹房梁,眼中光芒晦暗又犀利,“裕太妃那女人没那么大个心,她要是当年早就知晓了北境的秘事,这些年早就惶惶不安,就算没被吓死也被吓疯了,等不到熬到今天。可是萧雅……那事儿跟她更是八竿子打不着,而且事发时她才多大?以那件事的隐秘程度,她也是不该知道的……这个节骨眼上,北境那里还天降奇兵,突然冒出来一支不受朝廷管辖的队伍……一个在北境,一个在京城,但这两者绝对是牵连在一起的,你说……”
话至此处,他终于侧目过来看了管公公一眼:“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管公公是先帝的心腹太监,后来先帝驾崩才留给新主的,对于先帝的那些秘密他是全部知晓的:“陛下是怀疑长公主也做了外人的傀儡,配合外人设局来给您难堪?”
萧翊忖道:“总觉得裕太妃不配给人做同谋,至多只是个用完即弃的棋子。”
而且她身边那个婆子死的太巧合了,虽然看不出是他杀的痕迹,但是太过巧合的事本身就是最大的猫腻。
现在直接接触到敬武长公主的两个人,一个死了,一个裕太妃已经吓得差不多疯了,整件事的症结就在敬武长公主身上。
可萧翊又了解自己的这个妹妹,她性子有多倔,他最清楚。
她只要是不想开口,他还真就奈何不得她。
若是余太后还在,她还有个软肋可以逼她就范,现在的她就是叫他完全束手无策的。若真想泄愤,便只有拿了她的命,可是她防着裕太妃了,没有任何的信物或者书信能切实的证明裕太妃对她的指控,要这么杀了她,理由都显得牵强。
更何况
中间还夹着一个赵雪明呢。
这些年,赵雪明做为周朝之内最大的大商贾,虽然未冠皇商之名,但确实在钱财物资方面都为朝廷出了不少力,他的要求又很卑微,不过就是要留萧雅一条命而已,于情于理……
好像都该成全他的。
因为没能撬开敬武长公主的嘴巴,事实上萧翊也不是很想让她就这么去死,斟酌着又道:“定国公那里呢?他怎么说?也没有丝毫的线索吗?”
管公公摇头:“自从前几年国公爷的行事被长公主发现之后,他们夫妻之间就彻底翻了脸,一年到头话都说不了两句的,长公主就算在谋算什么,应该也只会想方设法避着他,更不可能主动告诉他知道。”
“是么?”萧翊却不这么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他们夫妻俩联手了?”
管公公吓了一跳,猛然抬眸看向他,看见他眼中浮动的戏谑笑意这才重新松了口气,闷声道:“长公主殿下是自太后娘娘薨逝之后疯魔了,以卵击石的事,国公爷怎么会做?”
是啊,萧雅完全是因为余太后的死才变得不顾一切,她唯一的想法大概就是不择手段拉着他一起同归于尽,所以她才会不计后果的跟外人串联起来搞出这些事,但是赵雪明还是清醒的,他只想保萧雅的命而已,没必要走极端。
因为
就这次的事,他只要稍稍一个不高兴,真的就可以以弑君的罪名处置了萧雅的。
赵雪明,他绝不敢冒这个险。
萧翊暗暗沉吟着又琢磨了一会儿方才说道:“裕太妃那边让大理寺加紧审理,该怎么判就怎么判,至于萧雅……拟圣旨,褫夺封号,收回封地,抄没家产,贬为庶人,圈禁在行宫别馆,由她自生自灭去吧。”
长公主指使投毒弑君一事,有人控告,却无实证,多少有捕风捉影之嫌,但是又不能有疑不纠。如果按照弑君作乱处置,她必死无疑,现在萧翊也只给了个模棱两可的处置态度,贬谪圈禁,留了她一条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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