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
她虽然巧计接近的萧翊,也仅是为了博宠,并没有再动什么大逆不道的心思。
而至于她以前的那些欺骗和隐瞒……
则更多都是冲着顾泽的。
她回答完萧翊的问话之后,已然声泪俱下,刚要爬到对方脚下求情,管公公却直接没叫她碰到萧翊衣角,亲自将她拽着拖出去,交给了院子里的侍卫。
方才听金玉音口供时,这殿内就只有他和萧翊两个人。
一则萧翊要查的是贺兰青,以贺兰青现在的特殊身份,此事事关重大,不便声张;二则,金玉音说的那些事就是怪力乱神,传出去的话不好收场。
待到管公公重新关上殿门进来之后,萧翊还坐在椅子上,单手撑着额头,表情冷硬之下又带着若有所思的神色。
管公公不敢此时打扰他,就抱着拂尘稍稍往后站在不会干扰他视线的地方。
萧翊一直兀自在灯影下坐了半夜,方才由喉咙深处沙哑的嗤笑一声:“死后魂魄不入轮回,未曾投胎转世却回到数年之前从头又来了一次?逆天改命?报仇雪恨?”
金玉音所说的事简直荒谬!
可是
金玉音口中所述的一些事件,虽然发展轨迹与现在不甚相同,但是每一件都是有完整的逻辑和故事脉络可寻的。那并不单是一件或者两件事,而是好多件,更有的互相穿插影响……这一环套一环的逻辑和发展轨迹,如果非要说是谁的恶意杜撰的话……
谁能有这样的脑子,几乎等于从当年凌氏一族被处斩之后就整个沿着不同的轨迹编排了后面近乎十年的一套故事,其中还涉及了好些京城权贵,或者贩夫走卒。
不止是金玉音没有这样的脑子,就哪怕是背后许多人一起整合思维编出来的故事,金玉音靠着死记硬背也不可能记得完全不出错。
管公公心中也甚是唏嘘:“是啊,的确是匪夷所思,听起来前所未闻,这样的事,该不会是那金氏胡诌的。”
萧翊目光跃到远处,落到角落一张小几上。
死人的东西晦气,加上余皇后又是他的忌讳,所以哪怕是当下极重要的证物他也不会让放到自己的寝殿里来,就贺兰青留下的那条腰带,之前他摩挲在手里想事情,无意间给带回来了便顺手直接扔在那里了。
帝王的面色阴沉,目光明灭不定。
又过了好一会儿,才又问管公公:“那个崔氏呢,她原话是怎么样的?”
“她说她是早些年断断续续梦到过一些事,只说了点儿她和顾侯之间的私事,方才细细听着金氏的供词,好像也并无出入。”管公公连忙收摄心神,同时察言观色的试探,“陛下要将她也提来当面问话吗?”
萧翊现在心中烦闷又恼怒,想想金玉音之前哭哭啼啼的样子就更是烦躁。
“朕不见她。”他说,“但是她与……安成郡主交好,你再仔细去多方查问一下那女人生平,崔氏应该也会知道一些。”
管公公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今晚应该是睡不着了,所以也就不再耽搁时间,连忙前去查问打听了。
出了萧翊寝宫,却见顾泽站在宫门外头。
之前金玉音太吵闹,他已经命人给拖到了别处关押,而照着顾泽之前对金玉音的态度,他对金玉音的最后一丝恻隐之心应该也消耗干净了,那么他现在还大半夜候在帝王寝宫外头……
管公公略一思忖就心里有数:“侯爷,这大晚上的,若非是十万火急的事要面圣,你有何事不妨告知老奴,老奴稍后替你转达可好?”
萧翊这会儿心情不好,也必然是没心思处理别人的事的,他这其实等于变相的提醒送了顾泽一个人情的。
顾泽双手垂在身侧,暗暗捏了捏拳头。
崔书宁那女人死鸭子嘴硬,实在可恶,但他确实也不能真的放着她不管,就只能还是问了:“不知陛下可有旨意要如何处理崔氏?”
管公公便知自己猜中:“侯爷的意思是……”
顾泽道:“崔氏那女人性子是有些莽撞,不知轻重,她这次对陛下的冒犯也全是因我而起,虽是有些大逆不道之嫌,但……她也并非有意为之,想请陛下网开一面。至于这次宫里发生的事……本侯作保,她出宫也一定不会乱传胡话的。”
崔书宁本来就既不求官也不求财,这些年她四处折腾,除了和被圈禁的敬武长公主之间有些交情之外,就没再关注掺合过朝中的任何事,她这样的,确实也叫人看不出什么大逆不道的野心,就算真的做了什么逾矩的事……
顾泽用妇人莽撞来解释也很契合。
“侯爷的意思老奴明白了,”管公公道,却也不敢当场给出保证,“陛下跟前,老奴会代为转达的,就是现在夜深了,确实也不便面圣……”
顾泽是个识时务,知进退的,当即拱手作揖:“本侯明白,多谢大总管了。”
他转身离去。
可崔书宁被关在宫里,萧翊的心思又深沉,这里头就始终还存着变数,他还是不能掉以轻心,之后还是没有出宫。
他前几年在北境战场上立了功,本来回京之后是该继续加官进爵的,但是当时因为他身中剧毒还不好声张,确实担不起重任,萧翊为了掩人耳目,就还是将他继续放在了禁军副统领的位置上。
横竖凡事对他都依旧信任倚重,永信侯府的爵位又是世袭的,官位上升不升的倒也不会叫人过多揣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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