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一个一国之君当为的。
所以,纵然这会儿他心里也是烦乱的很,却还是勉强先冷静下来,转身把带头的曲老丞相搀扶起身,客气道:“曲老,陛下的脾气诸位都是知道的,诸位都守在这里也不太合规矩,您先带诸位大人各自去忙吧,这里……”
他说着,回头看了眼身后紧闭的殿门,重又看向曲老丞相说道:“我进去求见陛下谏言,无论结果如何,稍后都会尽快给您消息的。”
他们这么一群人堵在这反对他,就只会是进一步把萧翊激怒。
大家在朝为官这些年了,多少都了解里面那位帝王的脾气。
曲老丞相也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也是拱手还礼:“那这里就托付顾侯了。”
其他朝臣大多以他马首是瞻,他也不用再劝,只转身一走,其他人也就纷纷起身跟上了,就算还有部分与他不同党派的……
大家都知道跪在这里反对萧翊的决定是个吃力不讨好的活儿,既然曲相那一伙儿人都走了,他们自然也不想留在这里做炮灰,勉勉强强的也都跟着一并散了。
这边顾泽待到目送了这些人出院子离开,就又稍稍平复了下心情,然后径自举步上台阶去敲门。
管公公是在里面陪着萧翊的,只不过他是内宫之人,不好参与国事,也不敢劝。方才他在门内是一直注意听着外面的动静的,知道是顾泽请见,就直接过来开了门。
萧翊和顾泽之间的关系毕竟不一般,就算他不经通传就贸然放了顾泽进去,萧翊也不会太计较。
“发了好大的脾气。”看见顾泽,管公公先是感激的拱了拱手,低声提醒了一句。
顾泽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
管公公将他让进了门去,谨慎起见自己就走出了殿外在门外守着,随手把院里的宫人侍卫全部先驱逐到了院子外面候着。
因为朝堂上群臣反对,萧翊怒气冲冲的回到御书房,盛怒之下先砸了一波东西,现在他人就坐在满地狼藉环绕的那张御案后头,脸上阴云密布,眼神里甚至明显带了阴郁又凛冽的杀气。
顾泽走进去,直接也没有行礼,而是走到大殿当中站定。
刚要说话,萧翊却抢先冷冰冰的开口:“你也是来劝朕收回成命的?”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需要迂回和避讳的了,顾泽道:“同为男人,臣能理解陛下此时心间的愤怒,可这并不是打下北狄需要消耗多少人力物力或者时日的问题,更不是等拿下了北狄之后要如何治理整顿的问题,而实在是现下咱们国中的情况特殊。”
“陛下!”他说着,便一撩袍角屈膝跪了下去,依旧是不卑不亢,神情恳切的注视着龙椅上的萧翊,陈词,“沈氏叛乱,眼下北方诸城绝大多数已经被沈氏逆子收入囊中。陛下选在此时北上,并且与北狄方面强行宣战,臣恐怕……”
萧翊没等他说完就冷笑出来:“你怕那逆贼趁虚而入,夺了朕的皇城与宫城不成?”
当然不排除这种可能,毕竟沈砚的起义军离着京城也不算太远了。
可是顾泽猜的崔书宁与贺兰青处心积虑设计刺激萧翊,引他北上的真正目的该不会是为了将他引出京城好趁机抢占京城。
因为守这座京城靠的毕竟不是萧翊个人的力量,只要不是京城军方守卫高层里有人与叛军串通了,那么他们要攻下这座城池,萧翊在的时候需要花费多少力气,就算萧翊不在,亦然。
顾泽道:“陛下恕臣直言,臣怕的是陛下此行会有危险。”
萧翊面上表情无动于衷。
他冷着脸往椅背上一靠:“沈氏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区区几年的光景,能有多少积累?此事朕心意已决,你无需再劝。”
“陛下!”顾泽心中甚是焦急,“此行必有危险!”
别的都不说,就对崔书宁那个女人,他是十分了解的。
她冒这么大风险来萧翊面前设局,若不是有足够的把握,她也绝对不肯的。
那就是个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这一点顾泽还是能拿捏的准的。
“不要再说了!”萧翊却是恼羞成怒,他本来就在气头上,也根本就不可能听劝,“你是觉得朕会怕了沈家小儿,就为了避其锋芒便龟缩在这宫城之内保命了吗?若真是一国之君做到这个份上……那朕的这座江山,不要也罢。”
若在平时,他就算确实也是不把沈砚这样的看在眼里,但也绝不会冲动自大到会如此行事。
说白了,他还是被贺兰青那件事给刺激惨了,失去了平常心。
“陛下……”顾泽还要再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纵然您要对北狄用兵,也不急在一时。”
“为什么不急在一时?”萧翊道,“旁人不知你还不知吗?北狄国中借由此次联姻之机也是另有阴谋的,他们要诱使袁纥成溟出皇庭,将其灭杀,如此行事,那两位背后设计操纵此事的亲王部落首领八成也会亲至,只要一举灭之,北狄皇庭之内群龙无首,各个部落之间互相逐权争利,怎么也得自行乱上数年甚至数十年了,根本也无需朕来操心怎么安置他们。先解决了这个麻烦,也没什么不好,既免除了后顾之忧,同时也能给沈氏逆贼以震慑。”
金玉音到他身边之后,陆星辞果然就活络了心思,暗中联络过,想用金玉音的耳边风帮着促成北狄联姻一事,以帮着她在北狄的两位同谋夺权,之后好借北狄人的势来对抗大周,她却不知道金玉音早就背叛了她,直接就将一切的事情告知给了萧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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