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她被困在宫里,沈砚留下来的那两个等着营救她的心腹想来也是急坏了。
崔书宁笑笑;“没事。我先再看看情况,晚些时候回去当面与他说话。”
这两天,因为萧翊那边全力准备御驾亲征的事,整个朝堂和城里都乱糟糟的,她要想趁乱逃走还是容易的,可是从整个大局考虑,崔书宁却并不想在这时候走。
尤其现在萧翊那边又出了乱子,她还得等着听听消息。
那位曲老丞相没想到这般烈性,若是萧翊为此被劝住了,那她与贺兰青这一场就等于白折腾了,之后恐怕就只能等着沈砚大军继续南下,强攻京城来和萧翊正面刚了。
如果萧翊这趟真的未能成行,那么届时未免她落到萧翊手里会拖了沈砚的后腿,她就无论如何也得先走了。
现在暂时还想留一下,就只是赌运气了。
其实
崔书宁这心里也并不安生。
青沫去厨房叫厨娘以最快的速度做了几个崔书宁素日里爱吃的菜送来,崔书宁虽然没什么胃口,但却还是勉强自己尽量多吃一些。
她在厅上一直等着,过午之后顾泽还没有再回来,而她这园子被封了,她也不能直接去跟看守的御林军打听消息,所以一颗心就一直这么悬着。
下午回到栖锦轩,与蛰伏在她院里的暗卫通气儿,叫对方暂且等等稍安勿躁,她又泡了个热水澡,好好的歇了一觉。
在宫里那几天,她纵然心态再好也不可能完全不受影响,其实一直都没怎么休息好。
虽然现在回到家,处境也依旧不好,但这毕竟是自己家里,身心都比较容易放松,这一觉崔书宁就直接睡到夜里去了。
睁开眼,外面天已经全黑了。
“青沫。”她爬起来,喊了一声。
这几天青沫休息的也并不比她好,本来是在屋里守着她的,结果自己窝在外间的榻上也睡了一大觉,这会儿迷迷糊糊的爬起来揉眼睛:“天怎么都黑了……”
崔书宁无奈,只能自己下床将桌上的宫灯点燃一盏,然后倒了杯水正要漱口,外面就有个门房的小厮跑过来敲门:“主子,顾侯爷又来了,叫您马上去厅上见他。小的瞧着他脸色极是不好,也不敢逆他的意……”
说起来也是可笑,这畅园虽然是自家地方,可如今受制于人,就算顾泽喧宾夺主,他们还都得诚惶诚恐的小心应付着。
毕竟崔书宁也从来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软柿子,小厮过来的时候还很有点忐忑,怕她脾气上来又和顾泽呛。
殊不知
崔书宁这会儿也是迫切等着想要见上顾泽一面,等着听消息的。
她隔着屏风应声:“知道了,你且忙你的去,稍后我自去见他。”
小厮闻言,总算松了口气。
崔书宁喝了杯温水润喉,之后把身上睡皱了的衣裙重新换了一身,简单整理了一下就去了前厅。
顾泽负手而立站在那里,夜色中,他的身形高大挺拔,像是一座巍峨冷峻的山峰,很有压迫感。
听见院子里的脚步声,他立时转身看过来。
其实依着现在两人的关系,入夜之后他就算是有再急的事也不该往这畅园里来了,但是崔书宁这女人胆大包天,这次却也着实是将事情玩的太大,他既不能揭发她,又劝不住萧翊,两边挣扎之间心里就攒了一口火,不来找她也再没有第二个人能与他说这些了,实在是心里堵得不行,才不得不前来见她的。
本来站在这里还很矛盾,想着崔书宁未必肯在入夜之后还过来见她。
现在见她出现,也没觉得轻松,总归是心情一直矛盾的没有任何起色的。
崔书宁举步走进厅里,开门见山:“侯爷漏液前来……您这时候还顾得上我,想必是皇帝陛下那里您还是没能劝住?”
顾泽本来就心头有火,她还火上浇油。
他眸中顿时浮现一层怒意,咬着牙,冷冷道:“你就那么笃定本侯不会将你祭出?”
崔书宁找了张椅子坐下,她在自己家里,十分的随意,之后才扬眉一笑:“既然陛下已经走了,那我与侯爷也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其实侯爷不动我是对的,横竖那位陛下刚愎自用,您既然阻止不了他的冲动之举,那么自现在起就该静下心来想想自家人的后路了。现在我在您手里,您要杀我,易如反掌,可如果萧翊这趟出京,被贺兰青所困,所杀……这大周的朝廷必然也就跟着垮了。侯爷您是忠君爱国,又与那位陛下很有交情,可纵然您一身刚烈,并不惧死,您背后还有整座永信侯府呢。顾太夫人上了年纪了,下面两个孩子又年纪还小,再加上你府里上上下下一两百口子,和外面满门的亲眷……都拉着跟我一起同归于尽吗?”
沈砚真不是什么善茬,她其实并非刻意威胁恐吓顾泽,而确实是她若真在顾泽手里有个好歹,沈砚到时候只怕攻城之后要屠的还不只是顾氏满门,他发起疯来什么样子……
连崔书宁自己都想象不到。
这毕竟是整个剧本里最大的反派人设呢!
顾泽两腮鼓动,他想冷笑以对,却发现此时居然连表情也调动不起来,于是就只是冷冷的质问:“你这是在威胁本侯?”
崔书宁不避不让的与他对视。
她面上微笑的表情一直显得很从容平静:“不算吧?侯爷,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也许曾经您确实以追随和效忠那位皇帝陛下为荣,那时候你们志趣相投,目标一致,你愿意追随他,甚至赴汤蹈火,这没什么奇怪的。不管是金玉音也好,那位皇帝陛下也罢,以顾侯的为人,我都想信您曾经对待他们的真心。可是人这一生,要走的路太长了,无数个岔路口之后,大家因为理念不同而彼此分道扬镳,这也是正常的。是,现在因为那位陛下的身份更尊贵,若您与他分道,应该绝大多数人都会觉得是您背弃了他,可是人与人之间所有付出的感情都应该是双向的,如果换个角度从您这来说,他又何尝不是背弃了您,和你们一开始相交的初心?现在说是您因为我曾有恩于您才不能恩将仇报,将我的底细透给那位陛下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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