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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唇线紧绷,以此来掩饰情绪,只能继续找了个婉转点的切入口再问:“杭泉过境之后,连带着北狄过来接亲的使团确定并无异动,此时都还等候在他们自己的边城之内吗?”
    “是的。”梁景道,“根据那边过来的消息,之前约定是北狄新君袁纥成溟亲自来两国边境接亲,昨天入夜那位陛下的圣驾已经抵达,今日那边城里也跟着热闹起来,在张罗准备了。按照行程……郡主的仪仗这一两日内也该抵达恒阳了吧?”
    贺兰青的送嫁队伍前面半程走的很顺利,事实上如果按照之前的速度,她现在人都应该到了。
    梁景只是想着送嫁队伍人多又繁冗,稍微出点什么岔子就能耽误个一天半天的行程,所以没往坏处想罢了。
    萧翊眸中闪现一抹锋利的光芒,于是寒声道:“传朕的旨意,我朝与北狄联姻一事取消,传令军中,做好备战准备。同时即刻起封锁各城门,严禁任何人出入,贺兰青违逆朕意,私自潜逃,尤其给朕查严了,绝不准她过境潜到北狄去。”
    梁景心头骇然。
    现在可不是和北狄人开战的好时机。
    沈砚的叛军势如破竹,并且他善后事宜处理得当,收拢人心的手段也是一等一的,所到之处可谓天下归心。
    这种情况下,萧翊要和北狄人宣战?
    虽然以目前两国的战力和局面而言,胜算不低,但是内忧外患同时激起,这怎么看都是不计后果的疯狂之举。
    “陛……”梁景倒抽一口凉气,刚要谏言。
    这样劝阻他的话这些天萧翊已经听了许多,不胜其烦。
    所以没等梁景开口,他就冷冷的横了一眼过来。
    梁景被他刀子似的目光冻住了一下,随后脑中灵光一闪就意识到了
    他一个武将都能看到萧翊此举不妥,朝中那么多老谋深算喜欢玩心计的文臣又如何不知道此时的局势不利于和北狄翻脸?萧翊如今却还是一意孤行出现在这里,这只能说明是朝中诸人都没劝住。
    那些巧舌如簧的文官都做不到的事,他又何必吃力不讨好的再去做。
    于是话到嘴边,又再生咽下去,拱手应诺:“臣领旨。”
    顿了一下,又道:“此处不比皇城,十分简陋,要委屈陛下了,臣先派人送陛下去州府衙门,陛下先去安顿休息,臣这就代为传旨下去。”
    “不必。”不想萧翊却当场拒绝,继续打马往前走,“你只管将朕的旨意传达下去,找个人带路,朕去北城墙看看。”
    杭泉既然已经进了北狄境内,那么想必不遗余力的贺兰青也一定会想方设法的过境奔赴的。
    他得亲自去确认一下北城门的守卫,以及国境之外北狄方面的动态。
    梁景不能违逆他,就按他的吩咐赶紧安排下去。
    萧翊带着一支队伍,加上他那身份尊贵,进城之后城里人多,唯恐有敌方探子或者刺客混在其中,所以随行卫队对他多方护卫,路上并走不了太快。
    而梁景派去北城门传信的探子却抄近路穿街过巷,先把消息送了过去。
    那边因为外面直接面对的就是北狄新君,所以昨夜起就是与梁景平级的另一位朱副将亲自带人驻守城门。
    一开始见贺兰青带着一队随从出现,并且要求过境,他也觉得不妥:“没听说送嫁队伍已经抵达恒阳城啊,郡主怎么……您这趟远嫁北狄,是为国事,事关重大,这样草率私自过境前去……怕是有辱国体,也不甚合规矩。”
    贺兰青面不改色,自袖中掏出一个小纸卷递给他:“送嫁队伍今日就可进城,本宫昨夜收到飞鸽传书,我兄长过关去了北狄之后水土不服,突发恶疾,状况很是不好。将军知道的,本宫幼年失怙,与他相依为命。兄长性命安危重过一切,我必须得尽快赶过去见他。而且横竖和亲之事已定,早一日晚一日的,本宫都得过去,就请您通融一下吧。”
    “这……”这样做确实太草率了,她顶着一国郡主的头衔来和亲,现在却这般寒碜的孤身过境前去北狄,朱副将觉得自己没法交代。
    贺兰青看出他的犹豫,依旧是不慌不忙,很是妥帖周到的沉吟:“将军若是不放心,那也不妨派人与本宫同去,由你们军方的人当面与北狄方面交涉,说明情况,确实相对的能多挽回一些颜面。”
    她看着是真着急,非得要尽快见着杭泉才能放心。
    朱副将见她态度诚恳又客气,实在是不好意思也找不到更合理的理由劝阻。但他们从军的人大多都是粗人,没什么口才,做不了谈判交涉的活儿,他便叫人紧急回州城衙门,让当地属官派了个拿得出手的文官过来,他自己这边又另派了一队士兵护送,让贺兰青留下一封交代原因的手书,这才开城门将她放了出去。
    贺兰青其实如果只是单纯想自己脱身,她昨日便已经到了恒阳城了,甚至以她的体力,她就算不走城门,翻山越岭从险道绕过去也不在话下,如此这般
    就是综合沈砚沿路传给她的线报,他估算着萧翊赶到的时间来行事的。
    她知道萧翊现已进城,两人就只隔着半座城的距离。
    纵是步步为营走到这一步,但是无可否认,当恒阳城的大门为她打开,她两辈子生活的这片土地终于被这一道城门隔在了身后时……
    她也仿佛是束缚在心上的桎梏一瞬间粉碎剥离,即便后来重生之后她其实也过得算是遂了心顺意,可是这一刻的感觉还是截然不同的,那是一种来自于灵魂深处的超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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