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翊这一箭射过来,显然也将那男子激怒了。
只是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去护贺兰青,等他随后也想以牙还牙再伸手去摸弓箭时却一把抓空,然后发现弓箭已经被贺兰青抢了去。
贺兰青拉弓射箭的姿势还是摆得很足的,但是全民皆兵的草原男子用的长弓,力道本来就比大周朝中一般军队用的弓箭力道都更沉一些,她虽然架势不错,但在拉弓时候就已经见出了吃力,手臂微微打颤。
对面的萧翊隔着老远的距离看到她的窘态,不过冷涩的勾唇一笑。
贺兰青旁边那男子眸光却是微微一沉,也未多做考虑,他一把握住贺兰青颤抖的手腕,沉声道:“别慌!”
然后手上发力,顺势一扯,就将女子带到了他自己的马背上。
同样的动作也是行云流水一般熟练自然,他将贺兰青圈入自己宽厚的胸膛之中,握着她的手,用他的力量带着她稳稳地拉开弓弦,精准又力道十足的射出了一箭。
他的力气很大,手掌宽厚又温暖。
贺兰青虽然无暇去看他的脸,但那一刻,支撑维护着她的这具身体却像是传递出了无与伦比的力量和安全感。
这种突然强大起来,背后又有了坚实支撑的感觉是她两世为人之后第一次感觉到了。
她崇尚又喜欢那种力量,面对萧翊时本来不足的信心仿佛跟着一瞬间就爆发到了顶点,她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一只叫做血性的野兽也跟着凌厉射出去的一箭而苏醒。
那一刻,她就仿佛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对面的萧翊也没想到贺兰青身边的“护卫”反应力会如此惊人,本来对方压着贺兰青躲过他必杀的一箭时他就已经有些意外了,之后更是被他一连串的反应干扰了判断力。
略有失神间,利箭射来时他反应的都慢了一拍,虽然稍稍侧身躲避了一下,那一箭还是订在了他胸膛偏肩膀的位置。
入肉很深,甚至必然入骨。
萧翊疼得额上青筋暴起,他却咬牙,哼都没哼一声。
只是眼神迷惑的盯着贺兰青身后的男人多看了两眼。
那人他不认识,看着二十六七岁的样子,穿的是一身和其他人一样的青灰色长衫,身体格外的高大健硕。
他这才脑中灵光一闪,反应过来
这伙人根本就不是贺兰青的护卫,而是北狄人。
北狄人擅弓箭,并且有在箭上刻自己印记的习惯。
人在战中不好随便拔箭,萧翊仓促垂眸扫了眼,随后眼中又是冷光暴起,这时候他眼中已经看不到贺兰青了,而是盯着她身后与她共乘,并且将她圈入怀抱的男人,一字一句的咬牙:“袁纥成溟!”
他为了带走这个女人,居然不惜以身涉险,亲自潜入了大周的国境之内,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玩把戏。
他这一声,追随过来的侍卫和朱副将等人就全都不同程度的慌了。
朱副将大声叫嚷:“北狄人意图不轨,护驾!”
对面的马背上,袁纥成溟也不慌,缓慢的控着座下战马转身直接面对萧翊,面上笑容朗朗:“朕如约前来,亲自迎接我朝皇后归朝,这不是应周朝陛下您的要求吗?现在您却兵戎相见,出面阻拦……出尔反尔,当面毁诺?这难道就是你们周朝的人品与作为?”
北狄人的面相比较粗犷刚硬,不如大周男子那般精致儒雅,但是这位新君品貌也很周正,身上既有上位者的威严,笑容之间也可见北方男子的坦荡爽朗。
贺兰青本来就有一半的北狄血统,身材生得比一般的周朝女子更高挑丰盈,此时两人依偎在一处,也真可谓是珠联璧合的一对儿璧人了,居然是出奇的般配。
萧翊被这画面刺激的眼睛生疼。
可是现在这一场对峙,不仅关乎他自己男人的尊严,更同时也代表了整个周朝的颜面。
他只能是叫自己努力忽视掉这种刺目感,抖出袖中收着的那根腰带,正视贺兰青:“这是你故意留下的?”
有些事,他虽然心里已经有数,但还是要当面求证了才行。
他不想糊里糊涂,靠着自己捕风捉影的猜测度日。
贺兰青看过去,她倒也不避讳袁纥成溟,扬眉一笑道:“我与顾大人有缘无分,为国为家,我虽不后悔走了这条路,但对他却始终是亏欠的,留了件礼物给他,聊表歉意罢了。”
他俩人之间就是互相打哑谜。
但却只需她这番说辞,也就等于当面承认了她就是当初的余氏。
萧翊胸中怒火一瞬间就烧到了顶点,他手上死死的抓着那根腰带,狠狠的闭了下眼,之后重新再睁开眼睛时便是目光如炬,勒令道:“过来,随朕回去,这场闹剧就到此为止。”
这话虽然说得不甚明了,但却怎么都能叫人听出点另有隐情的意思来。
朱副将等人互相面面相觑,同时又不得不集中精力全神戒备,以防对面有异动。
贺兰青冷嗤一声,却没有理会他,只转头对袁纥成溟道:“陛下若是不准备顺了大周皇帝的心意撕毁婚书,那咱们便走吧。”
袁纥成溟之前随他的使团去到大周的帝京私下见她,两人就谋定了联手的计划,贺兰青虽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和萧翊之间的确切纠葛,但当时袁纥成溟却是到了京城才知道他这个未来皇后是从别的男人的婚礼上硬抢过来的。他当时有他的苦衷,找贺兰青本来是为着道歉的,想跟她达成个折中的约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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